宋含楚抬头仿佛看向不知名的远处,一派萧索苍茫。
姑姑说起陈年往事脸色才逐渐放缓,白尧原来叫做唐尧,早年是盘山唐氏弟子,因同唐德不睦自行退出宗门。那时四处动荡,天灾降临人间。北方常年受旱灾困扰,南方则受连日下雨困扰。一路颠沛流离行至青鸾山被玄暮散人收留,潜心修了咒法在兰陵城建立乌陵庙宇。
只是咒法非仙道所属,乃是妖道咒法,生而为人却修妖道自然为仙道宗门不齿。立时妖魔乱世,他四处奔波,立下赫赫战绩,斐江斩斐君,大闹湘江战魔尊湘胥,又力挫淮河魔尊淮阆。念及他立下如此丰功伟绩,才勉强有了如今乌陵庙宇的容身之所。
如此有勇有谋,救万民于水火中,心系百姓,又心系天下安泰之人怎会害他从前的宗主。便是不睦,也不至如此地步。
他摸摸下巴,仔细计较其中利害,想来解救万民之人心胸广阔,又怎会在陈年旧事上想不通呢。况且杀人杀得如此明目张胆,实在蹊跷。其实不乏隐蔽的杀人之法,毒杀、暗器、道术,这么多方法可供选择,偏偏选用沉弦剑杀他二人。若说是想嫁祸给他,也并不高明,他修为远远不及唐德夫妇,趁其不备杀一人尚且吃力,遑论是两个人。
宋家有内奸,他暗暗确信,算算时间白子骞并无富裕时日来湘江宋氏偷沉弦,更何况他根本不知沉弦位置。
宋含楚狠拍桌子,立下决心:等三位宗主确定下一任仙督人选,我就回去问个清楚!
他沉了片刻,恍然想到什么,激动地问:三位宗主?莫不是那位传说中的仙君来了吧?!
青天殿
殿堂正中一男子白衣黑发,悬坐半空,直似神明降世。发间系一流云发带,一袭银丝流云长袍,额头正中一枚琼玉梨花仙纹,双眼紧紧闭着,宁静而空灵。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容貌如画,明眸善睐,风仪玉立。乍眼看去的瞬间,他沉静端坐的姿态,仿佛以天荒地老的意味,暗示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情绪。
倒让他忆起一句诗衬得眼前光景,仙气既飘飘,儒风亦悠悠。他脑中匀给诗词歌赋的位置可不多,只此一句尤是榨干了脑汁想出来的,大约这方是所谓绞尽脑汁的真意罢。
此时他正猫身一隐蔽角落,他坚信无人会注意到他。
宋含毓上前庄重一揖,仙君,此次事出突然,当务之急需要择一位仙督来掌控全局才是。
闻言被称之仙君的人缓缓睁眼,目光苍苍茫茫,似乎放眼于古朴深邃,辽远之巅。本君近日偏爱游历山水,无力兼顾人间琐事,还要有劳二位宗主费心。
宋含毓嘴角微微抽了一抽,心想你什么时候对宗门上过心,一直都在游历山水,每回都用同一个借口。当然面上依旧蔼声和气:仙君不累人间琐事,我们定会肩负重任,撑起仙盟,为天下百姓分忧。
仙督一职,你二人且说说见解如何。
未等他续言,苏木恭谨上前一揖,仙君,我一心扑在炼药一事,平日宗门事务也都多半交予徒儿。况且让我任仙督一职,天下岂非少了一位行医济世的医者啊。
再者,苏木侧身看向宋含毓,宋宗主家风一贯严谨,我相信他定能将仙盟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条。
宋含毓原是不想接下这烫手山芋的,可这苏木半分说话空隙都没给他留,实为进退两难。素闻苏阁主为人谦和,今日一闻名不虚传。仙督一职责任深重,还是慎重的好。此次既有两个宗主之位暂时空缺,倒不如循序渐进先为其择两位宗主再做打算。
顿了良久,仙君方开口:盘山唐氏择唐德之子唐辰便是,至于乌陵庙宇
苏木眼色极好,咳了一声有分寸地道:白子骞尚未娶妻,不曾有子嗣。
仙君沉吟半晌,目光定在深远一处,静静思量。我记得,乌陵庙宇有位久居青鸾山的客卿,叫什么来着。
半空中传来轻唔一声,思量深处实在想不及唤作何名。
他又适时递上一句:似乎唤作玄暮散人。
是了,白子骞斩斐君、战湘胥、挫淮君皆有他相助,不如请他出山代为管理。
苏木、宋含毓皆是一怔,乌陵庙宇弟子不少,为何非要去请一个久居深山的散修。
既然仙君开口了,他们硬着头皮也要应下。我等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