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俯身作揖,一带而过,带着些许随意轻蔑。对不住了。
钟离渊的目光往他身侧一扫,正好看见钟离明将火葫芦念了缩小咒收于袖中。面色阴沉两分,你怎么同他在一块。
他直视着他,解释道:前些日子我让他帮我寻火炎石来着。
后面钟离盈、钟离素夫妇、钟离尘,连同一对新人全都出来了。钟离明见状悄无声息地往启玥身边凑了一步。
面上维持笑容,小声嘀咕一句:怎么办啊。
他环顾全场,目光最终落在正厅当中那个极为扎眼的囍字上,回首理所当然放言:来都来了,当然是阻拦这场婚事了!
全场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宋含毓摆出肃穆之色,厉声地:你说什么胡话呢!今天是你姐同钟离卿的大喜之日,容不得你胡来!
他一单薄身躯临于近百众,硬声解释:我不是来捣乱的,我只是希望我姐能过得幸福,我也见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宋含毓强忍怒气,你姐她成亲有了丈夫,两人恩爱自然会阖家幸福,根本谈不上受委屈!
他急切地扯开嗓子,一腔真言一股脑地倾泻而出,那你倒是好好问问他们,他们是不是真的相爱!
久立一侧的新娘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扯下头上的红帕,三步并两步冲到他身前,怒目圆睁,怒气中潜藏着一丝失望和恨意。宋启玥!我们相不相爱都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此时众人才得以见到新娘真容,一头青丝挽起,头戴凤冠玉步摇,恰似花容月貌、出水芙蓉。杏眼清澈,俏鼻挺立,朱唇红艳,尤是鲜艳欲滴、增添妩媚。她怒极气极,面颊飞上红晕,怒目而视,犹是别样风情。
他的心神轻晃,他从未见过姐姐如此艳极美极的打扮,更未见过平日一向温婉端庄的姐姐对他动了如此大的怒意。
他一下怔住了,指甲狠狠地嵌入手掌心,面上一派怅然之色,五味杂陈滋味轮番涌上心头,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句都说不出。
宋启钰整个人因为愠怒从脸上一直红到脖颈,一句话五雷轰顶般在他耳边炸开,好像让他觉得不那么真切,。你给我滚!我的婚宴不欢迎你!
他猛然抬头,错愕地看向彼此陪伴了十几年的姐姐。他万万想不到她姐有一天会赶自己走。
耳边轻声一句,启钰。
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说什么一般,头都不回地:你要为他求情是吗?
宋启钰昂首而立,纤弱玉肩更显娇小玲珑体态,神情却傲然似临于山巅。美目流转,惘然若失之态,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容,口中淡漠:我宋启钰,没有只会生事,连姐姐的婚事也搅黄的弟弟。
沉寂之中忽然隐约有曲声漫过庭院,由远及近愈加清晰。曲自天地间汇聚而来,浑然天成,没有一丝浊音。
忽然间一抹凌风飞越云霄,似乎天生傲然,轻松地便能凌驾一切。它开始穿过悠悠高山,穿过缥缈的云彩,阅尽了千山万水,抛却了所有红尘羁绊,只为漂泊的自由。
忽而曲声又变得温顺起来,衔着一缕梨花瓣在明净的空中飘舞。它尽情地舞动,尽兴地飘摇,不为任何人而活,只为自己。
霎时间,白茫茫的漫天梨花竟真如雪花漫洒,尤似江头的朵朵雪浪。风夹着梨花的馨香,人吸一口,心都醉了。一人独步浮空,手执一只细长洞箫,自漫天梨花中翩翩而出。好似在看一幅轻笔淡墨的琼玉仙人图,画中仙尤为清淡、恬雅,举止投足流泻着醉人之姿。
恍惚抬头时,钟离仙依旧还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然姿态,眉目间尽是云淡风轻,只是手中多了一只洞箫。
淡浓相宜地道:我来迟了。
仙人之躯一举停至庭院,淡淡扫过钟离盈的面容,有些许威慑之意。侄儿定亲,我这个堂伯居然毫不知情。
在座宾客皆是修道之人,他们本以为无缘见到传说中的钟离塔塔主了,不成想今日有幸得见仙人,真是不枉费千里迢迢,一番辛苦啊。如今一见,仙人之躯,天纵之子,不禁心生敬意,若非震惊得忘了行礼,可真的是要大大的顶礼膜拜一番,才能聊表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