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话不说,软鞭舞动,在她手中矫如游龙,翩若惊鸿,宛如活的一般。鞭鞭抽击于浪花之上,水面顿时飘忽不定,或翻或涌,变化万端。又如灵蛇狂舞,使人眼花缭乱。
千百石块如火球爆裂被浪头击得纷飞四起,泰山压顶一般直向他们压来。蓦然间一个人影毅然决然挡在他身前,他下意识闭上双眼,耳边狂风呼啸,狂轰乱炸,似劈下来阵阵惊雷一般。地动山摇间他只觉得突然被卷入怀中,被一阵猖獗的狂风掀飞在地上,两个人天旋地转地风火轮一般滚到一棵树前。
天地一片寂静,悠悠之声回荡在这一方天地,头昏脑胀地隐隐看见女魔君重新没于水中。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昏昏沉沉地看向身边,丝丝血迹顺着发丝缓缓流淌,脸上混着泥水,鼻青脸肿,青一块紫一块的,毫无疑问,钟离明陷入昏迷了。
他一下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清醒了,使劲晃动他的身体,大声喊道:钟离明!钟离明,你醒醒,你别吓我啊!
他一下慌了神,这是他长大以来第一次后悔自己做的事情。若非他一时兴起要往湖里投石子也不会酿成如此祸事。一抹歉意陡然而生,这份救命的恩情无论如何都应该还与他。
袅袅馨香盈满轻纱帐幔,他轻轻掀开帐幔,他十分想见到的人就在床边趴着浅浅睡着。忍不住拂过他莹雪般的脸颊,一个男子生得如此极端,动时静时全然判若两人,让人移不开目光。动若脱兔,举止潇洒恣意,气质豪爽清逸,似一株浓烈红莲。静若处子,举止清秀安详,气质清莹如雪,似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白莲。
感觉到身边人轻微动了动,他立刻抽回手。
他迷迷糊糊地睁眼,你醒了?
他掀开帐幔,轻轻扶他坐起来,态度十分温和热切,身上还疼吗?
钟离明觉得上半身凉飕飕的,他垂头看一眼,上半身果然干干净净。他看出他有些疑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昨天帮你上药来着,我怕给你穿上衣服把药蹭掉了。
钟离明正要把衣服穿上,被他用手一拦,急切道:你别穿啊,一会儿还得接着帮你上药呢。
他望着钟离明背后一条条鼓起的鞭痕,一道道鲜红、血肉模糊的紫色鞭痕,那一条条鼓起的鞭痕尤其醒目。再加之青青紫紫的淤血痕迹斑驳交错,触目惊心得可怖。他忍不住想伸手摸揉一下,手刚轻轻触上,立即引得钟离明倒吸一口凉气,他被钻心的痛激得蹙起眉头,背后不断传来丝丝的剌痛。
他心头一紧,面露忧色地往前凑了凑。你没事吧?
钟离明脸色一白,额头沁出一丝冷汗。牵强地挤出一丝笑,我没事。
他的手默默停在他肩头,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背后的累累伤痕上,犹疑地问道: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提及此事,他明显有些黯然。我出来前惹我爹动气,用了家法。
默然半晌,道:他也太狠了吧,怎么对亲儿这样儿啊。
钟离明一副惨象,也不忘调侃他。我听说你七八岁的时候偷摸你爹的法器,被他投到湘江里过。
他顿时怔住了,怒目圆睁地瞪他。你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他转而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他随口一句,轻伤而已,不打紧的。
钟离明仔细觑着他的神色,接着问:上过药了吗?
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语气轻松得很。小伤而已,不用上药。
他一手拿过放在凳子上的药膏,微不可察地倾了倾身,显然是要帮他上药的意思。他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口气轻轻柔柔。坐过来。
今天钟离明对他的态度好的不得了,就好像亲密的朋友一般。这番热切的态度倒让他有些发愣,更不好意思拒绝。
见他还没动静,这次语气重了一分。听话,坐过来。
他鬼使神差般的坐到他身边,情绪有些复杂。
药膏清凉,覆在脸上的伤口,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皱着眉嘶了一声。
忍着点。
他心里有些发紧,这距离是不是有些过于近了,近得他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颤动的弧度,也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钟离明收回为他擦药的手,轻飘飘地:好了,脱衣服吧。
他顿时一愣,但也尽量乖顺、尽量自然地褪去了中衣。
背上琳琅满目地一片青青紫紫的伤痕,他尽量动静轻一些,生怕弄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