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舒舒觉罗氏,也被一直瞒着。
婉媃又如何能知?
他蹙眉打量着婉媃:“你如何能知?”
婉媃摇头不答,又看向舒舒觉罗氏:“母亲初入府邸的那日,是个阳光晴好的日子。下人们里里外外忙活个不停,次红色的喜帕盖在母亲顶上,那时母亲与我一样的年纪,心里忐忑极了。”
她说着,望一眼窗外:“母亲那时便同如今一样,痴痴地望着那扇窗,后来有几只喜鹊扑在窗前,母亲便想,这定是个极好的兆头。母亲会唱昆曲,阿玛便总让母亲唱与他听。尤其是那曲《游园惊梦》,阿玛总是听不厌的。”
她深深望着舒舒觉罗氏错愕的眼神,继续道:“母亲诞育长姐时,阿玛高兴极了,巴不得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赏赐给您。后来诞育我时,阿玛更是向先帝爷告了假,于府中赔了额娘整整三日。”
“这些事儿,这些情绪,一桩一件,您皆未同女儿说过。可女儿如今所说,与母亲心中所想,有无出入?”
他二人久久对视,倒吸了一口凉气。
婉媃端然下跪,向二人一拜到底:“阿玛,母亲。许多事儿女儿无法解释清楚,便是说了您二人也不会信。可女儿身为钮祜禄家的二小姐,自不会说些糊涂事儿来与你二人。女儿求您二人信女儿这一次,唯这一次”
舒舒觉罗氏连忙起身将婉媃搀扶而起,含泪柔声道:“信,母亲自然信你。”
遏必隆长叹一声,亦道:“你口中所说年月皆是往后事儿,阿玛虽不信,可鳌拜之众,阿玛已有心疏远。今日你说出这许多来,有你的缘由,你不愿说,阿玛也便不问。只是,阿玛总觉着你这几日变了,变得不像个不谙世事的稚子”
婉媃摇头浅笑:“没变,从未变过。女儿一直都是您与母亲的女儿,身上流着钮祜禄家的血,女儿的心,永远与你们聚在一处。”
遏必隆欣慰颔首,不多时,又苦笑摇头:“是阿玛没用,失了懿德,也要失了你。明日,便是你入宫的日子了。”
是啊,明日便是自己入宫的日子。
她能替阿玛母亲周全,可自己呢?
她可还要再入那困了自己一生的深渊?
可若不入,又能如何?
秀女名册递了上去,一切已成定局。自己不去,成全了自己,定要祸连母家。
届时只怕等不到鳌拜倒势,皇上与太皇太后便已拿此事同阿玛发作起来。
屋外,雨落更密。
她尤记得从前离府入宫的前一夜,也是这样的夏雨延绵。
冷到骨子里,冷到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