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往后她那调理身子又有坐胎功效的药,便一直是我去送。
日子久了,我见她当真身子也有了气色,面色红润不说,寒凉的天里也能生出汗来,想来是那滋补的药物起了作用。
可没多久,就生出了娴妃行刺皇上一事。
太医与她诊脉后,说她饮用了过量的博落回,导致神志恍惚,才会失心疯错手伤了皇上。
皇上盛怒彻查此事,可我如何也想不到,我日日负责盯着的药,为何会出了岔子。
娴妃的命保住了,可她停了博落回后,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体寒之症也愈发严重。甚至有太医私下里进言,说她此生有孕的几率已近为零。
那药是我煎的,我的嫌疑最大。
可若单单是我也便罢了,我是婉嫔的婢子,任谁人都会觉着这事儿是婉嫔指使我去做的。
当然,皇上也不例外。
他虽爱重婉嫔,可到底也未曾尽信与她。
御前的人依着常例先将我拿下,我入了慎刑司,受遍了刑罚,近乎只剩了一口气。
行刑的嬷嬷拿来罪供让我画押,她说,只要我认了这事儿是婉嫔指使我做的,就不再对我用刑,我也可少受些罪。
不成,我如何能认?
婉嫔那般待我,我怎能胡乱攀扯她没做过之事?
我死不足惜,可我绝不能让婉嫔被无辜牵连。
我拒死不认,趁着嬷嬷不注意,一头撞在了墙壁上。
我痛晕了过去,我觉得我可能活不下久了。
后来我才知道,皇上知晓我在慎刑司做出自戕的举动,非但没有责备我,反倒令太医私下里偷偷医治着,必要我痊愈。
我方痊愈,就听那慎刑司的嬷嬷与我说,婉嫔为了救我,已经与皇上闹出了嫌隙。
值得吗?为了我这样一个不相干之人,竟能做到如此?
我本就是粗使的婢子,死在人堆里除了阿玛与额娘也不会有人伤心。
我何德何能令婉嫔如此对我?
换句话说,主子尚且如此,我为衷仆,又如何能见主子替我受过?
于是,我认下了那事。
我与皇上说,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与婉嫔无尤。
皇上听我说罢长舒了一口气,点一点头,命人将我带下去。
谋害嫔妃,本就是死罪。
我知道我没有活路了,可我并不后悔。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阿玛与额娘,终究是我不孝,要令他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二日,行刑嬷嬷取来了一盏酒要我喝下。
那必是毒酒。
从前我便闻听,宫中处死人,最体面的法子就是赐毒酒,到底还能留个全尸。
我隔着厚厚的石墙跪地向西南方一拜,这一拜,是拜了我那宫外的亲人。
而后,我取过酒盏来,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