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很多,更记得她是如何受尽迫害,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霜若跪地上前,执起婉媃的手道:“娘娘这一生,太苦了。”
“苦吗?”婉媃轻巧一笑,摇头浅声道:“苦受够了,便只剩下甜。你同白长卿做得对,吩咐他,尽力保住太后性命,只是本宫,再不想听见她那张嘴里,能说出半句全话来。”
霜若郑重颔首:“娘娘安心,奴婢知道该如何去做。”
婉媃神色略有几分黯然,瞥一眼窗外渐深的夜色,轻声问道:“皇上知晓了太后重疾后,虽说一直与他这个嫡母相处的不融洽,却到底也相伴了数十载,感情还是有的。瞧着他神殇模样,总要累及自身。你再与白长卿吩咐一句,要他‘好好儿’照顾着龙体。”
她话里的重音落在了‘好好儿’上,霜若自听出了话音。
于是,三日后乾清宫传来消息。
皇上病倒了。
虽只是寻常的肾气不足,可皇上年迈,患了此症双脚浮肿若象,连榻都下不了,一应起居倶要由嫔妃们轮流侍奉着。
婉媃赶来乾清宫时,方行至门外,便遇着朱贵人与瑛嫔侍疾而出,隔门听她二人嘀咕着:
“可恶心坏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呐?我这个年纪入宫,本以为能为母家挣得荣耀,生个一儿半女的后半生也有个指望,怎知道偏赶上他力不从心的时候。”
“瑛嫔姐姐算是好的了。”朱贵人将如葱十指凑在鼻尖轻嗅,满面嫌恶作呕道:“他那黄汤洒了妹妹一手,现下闻着还是一股子骚味儿,只觉着晦气。”
瑛嫔挑眉暗讽一笑:“还不是皇上看重妹妹?那扶龙根的事儿是他指名要妹妹去做的,姐姐只有羡慕的份儿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安稳也互相嘲讽,推开了殿门,见婉媃一张脸定的平平的瞧着自己,吓得魂都飞了,慌忙跪地请安道:“嫔妾请德妃娘娘金安。”
婉媃含笑嘱咐她们平身,泠然道:“伺候皇上是你们的幸事,若是有抱怨,本宫替你们回了皇上去,后妃众多,轮不上你们侍疾也是寻常事。没得你们在里头笑得跟朵开盛了的花儿似的,一出门一扭脸满嘴里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瑛嫔忙叩首道:“德妃娘娘明鉴,嫔妾可未说什么不当说的话,都是”她遽然抬手一指朱贵人:“皆是朱贵人放肆!”
朱贵人急了,赤急白脸道:“你如何只会说我不会说你自己?可不是你最先抱怨起来的吗?”
“住嘴。”婉媃低斥一声打断了她二人的争辩:“你二人喜欢狗咬狗去外头挑个敞亮的地咬个够,这里是乾清宫,规矩体统在你们眼里都是摆设吗?”
说罢将唤了跟在身后的进礼一声,吩咐道:“带着瑛嫔与朱贵人立在御花园雪地里,瞧着她二人争,争不出个你对我错来便一直在那寒风里立着!本宫瞧着那冷风吹够了,才能将她二人那糊涂心思吹醒,再不犯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