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册封,因婉媃劝阻,胤?并未得半分好。
她乃胤?生母,待胤禛再好,原也是最为挂心自己的孩子。
如今胤誐十五岁的年纪,正是心思颇重的时候,为着怕自己此举引了儿子心底不豫,于是这一日特意宣她入永和宫,与他叙话。
胤?来时蓄起了八字撇的胡子,体格也壮硕了许多,显得是比实际年龄要稳重的模样。
他见了婉媃自是欣喜,却也守着规矩。如今的婉媃,明面上已经不是自己生母,当着宫人的面儿,他自要将功夫做足。
于是跪地请安,毕恭毕敬道:“儿臣请德妃娘娘金安。”
这一句儿臣,一句德妃娘娘,着实令婉媃感到无比心酸。
她强笑着,吩咐胤?起身,执手入殿内叙话。
甫一入殿,只余云蝉霜若伺候婉媃身侧,胤?复又跪地请安道:“儿子请额娘安好。”
婉媃心底的郁结这才疏散,有暖意涌上眼眶,眼底有泪涌动,她极力忍着泪将胤?扶起,抚摸着他俊朗的面颊:“许久不见,额娘想你的紧。”
胤?微笑道:“儿子亦是如此。”
母子俩一番寒暄后,婉媃很快切入正题:“额娘今日宣你来,是有一事要问问你的心思。你从前年幼,许多事儿想得不周全,现下大了,总有自己的主意。额娘想问你一句,如今你诸位兄长如何行事你都是瞧在眼里的。皇子大了,各个巴巴儿地盯着储君之位,联络朝臣,于你皇阿玛面前献殷勤。那么你呢?你可有何想法?”
胤?轻巧一笑,摆手道:“免了罢,儿子瞧着他们那般费神模样都替他们觉着累。做得皇帝又如何?同皇阿玛一般日理万机,终日不得片刻清闲,为着前朝国事操碎了心,有何好?儿子以为,倒不胜儿子如今这般逍遥自在来得快活。”
婉媃听他如此说,心底虽是喜乐,可面上却不流露分毫,只如常道:“当真如此想?”
胤?笃定颔首:“儿子何以要诓骗额娘?少时额娘便与儿子说过,当皇帝并非天下间最痛快之事,反倒是个累赘。活成了天下百姓期盼的模样,便失了自己的本心,愈发活不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儿子同额娘一样,这一生只想依着自己的性子活得自在快活,不想被那些规矩束缚着,总是心累。”
婉媃这才定下心来,只顾笑他散漫,叮嘱道:“你如今大了,总也要定下性子来,瞅着你那些兄长们一一成婚,你打算拖到何时去?”
胤?面颊略略发红,羞涩道:“好端端的,额娘怎与儿子提及这事?”
婉媃见儿子这般,笑意更甚:“还要瞒着额娘?你与员外郎永保之女郭络罗氏情好,全当额娘不知?她虽出身不高,与你不甚相配,可你若喜欢,额娘自会回了你皇阿玛与你赐婚,如此可好?”
胤?一惊,瞪大了双眸,眼底满是希翼问道:“额娘此话当真?您却不嫌着她是宜妃娘娘的侄女?”
“远方表亲,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额娘嫌弃什么?”
胤?这才将心定在腹中,跪地向婉媃一拜,欣喜道:“如此便好。儿子前些日子正担心着如何同额娘提及这事儿,如今闻额娘如此说,这心才要放在肚子里去。儿子多谢额娘成全!”
婉媃与云蝉、霜若相视一笑,打趣道:“猴精儿的孩子,快起来,别要你云蝉姑姑同霜若姑姑看了笑话去。”
胤?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勺,起身行至婉媃身侧,亲昵替她揉捏着肩胛。
窗外,春光正浓,日头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