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所言,皇上颇感意外。
胤禔于自己帷幄外鬼头鬼脑窥探一事,除却当日在场的一众侍卫,便只有婉媃同梁九功知晓。且他为着这事儿不外扬,是刻意叮嘱了众人不许传出去的。
如此,胤禔又是从何得知?
皇上上下细细打量着胤禔,良久才道:“你与朕说了这许多,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胤禔小心试探道:“儿臣欲为皇阿玛解忧。”
“解忧?”皇上脸色更阴寒几分,沉思须臾,猝然发笑看着胤禔:“你倒说说,如何个解忧法?”
胤禔略一咬牙,把心一横,索性直言不讳:“社稷为重,儿臣冒死进言!皇阿玛对胤礽所行错事了然于胸,今欲诛胤礽,原不必皇阿玛亲自动手,儿臣愿替父分忧!”
皇上眼风扫过胤禔面上笃定的神色,忽而发作,随手抄起一奏折便砸在了他的脸上:“逆子胡说!”
胤禔吓得一抖,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地道:“皇阿玛息怒!儿臣一心为着皇阿玛,胤礽行尽不孝不义不悌之举,皇阿玛”
“你还敢说!”皇上厉声打断了胤禔的话,离座起身向他疾步走来,指着他鼻子骂道:“你如今倒能做了朕的主?胤礽再不是,也是你的亲弟!你不为着你弟兄求情,不引着他走向正途,反倒落井下石,欲将其诛之而全了你自己的野心?”
胤禔听得皇上此番言说,恍如晴天霹雳直直落在他脑门上,震得他阵阵发蒙,忙叩首道:“皇阿玛误会儿臣了,儿臣没有”
“你没有?”皇上面色生硬如铁,眼尾的褶子层层叠在一起,脸都扭曲了:“胤礽是有错,可你这个做兄长的便无错吗?你额娘同纳兰明珠背地里搞些什么名堂,你当朕眼瞎吗?”
胤禔语带哭腔,低哑道:“儿臣待皇阿玛绝无异心,额娘同明珠大人亦没有,皇阿玛,儿臣”
“住口!”皇上冲着胤禔满面泪痕的面颊狠狠扇了两记耳光,勃然大怒:“他们没有?你替他们作保吗?朕已然削了纳兰明珠实权,念他从前功劳,只给他留个空职!却不想他一把年纪了仍不思悔过,尽在这紫禁城里兴风作浪,实在是不堪至极!他与索额图,是朕昔日的左膀右臂,如今左膀朕都斩了,还在乎多斩他一个右臂吗?”
胤禔吓得面无血色,连磕数记响头:“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
皇上鼻翼扩起,喘着粗气指着胤禔鼻尖儿骂道:“为兄为长,竟动了杀弟之念。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至情,天理国法,皆所不容!你以为太子废黜,诸皇子中以你居长,野心不遗暴露,昭然若揭,实在不堪!朕今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绝无可能继承朕的大统,趁早死了这条心去!”
胤禔哪里会知晓局面能演变至如今这番不可收拾的模样,人登时失了主意,瘫坐在地上惊慌啜泣不已。
皇上盛怒不减,唤梁九功入内将胤禔逐出乾清宫,更下令道:“朕隐忍纳兰明珠多时,念其旧日功劳恕其性命。奈何其不知思过反倒唆摆皇子觊觎皇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传朕口谕,将纳兰明珠就地正法,其亲近者绞杀之,子孙世代不允为我大清重臣!”2
听得皇上这话,胤禔心悸不已,惊呼一声后,昏倒在乾清宫大殿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