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你细想,皇上膝下并非少子,可为着后宫的谋算,近乎被自己的女人算计得断子绝孙。如此,他怎还忍心折损皇嗣性命?”婉媃取过添香胭脂细细扫在自己的颧骨之上,悠然道:“那李氏再不堪,有着肚子里那块肉,此生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云蝉乌黑眸子滴溜转着,嘟囔道:“可她到底是汉军旗下三旗出身,太子连嫡福晋都未迎娶,那么迎她为何?若是侍妾,皇长孙生母位份太低,总不合宜。若是庶福晋或侧福晋,太子成婚是前朝后宫同庆的盛事,届时满朝文武都瞧着,皇上要如何介绍那李氏?不觉着丢人吗?”
“从前孝懿皇后由着汉军旗抬入满军旗,一夜之间整个族氏都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谓荣耀满门。能入宫伺候的八旗宫女,多数同琳兰有着一样的家世,父辈不过在宫中当个小差罢了。如此即便是抬了李氏母家的旗,也掀不起半分波澜来。只得个体面便是了。”
云蝉思忖须臾连连颔首:“娘娘所思真真儿极细,这些若换作奴婢可是断断想不来的。”
话语间以替婉媃梳妆毕,云蝉瞧着镜中的婉媃容光潋滟,便欢喜道:“如今太后与皇上都赶去了东宫,娘娘身为半个后宫之主,可也要去瞧瞧?”
和着云蝉声落,殿外复传来了胤?的玩闹嬉笑声。
婉媃携云蝉手至窗前,满面含笑看着玩的欢快的胤?,嗤道:“他又不是本宫的儿子,娶怎样的妻妾过怎样的日子与本宫何干?去了反倒要皇上觉着本宫事多。且这本就是一滩浑水,本宫淌一圈鞋底都要沾层泥,晦气。”
她说罢,笑意更甚,冲胤?挥一挥手道:“儿子,来额娘这儿。”
这边厢母子情深春意盎然,然毓庆宫此刻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正殿内,太后与皇上平居上首位,胤礽端正跪在殿中低垂着眉眼,双手置于膝上不自觉打着颤。
皇上把玩着手中的劳什子,居高临下瞪着胤礽。
任谁也能瞧出他的怒意,连着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
许久的沉寂,终被太后若撞钟之声打破:“你打算如何?”
胤礽怯懦回话:“回皇祖母的话,孙儿孙儿糊涂了。”
“你是糊涂,可这糊涂事儿已经犯下,哀家问你打算如何了却这事儿?”
胤礽磕了个头,畏首畏尾道:“孙儿与那李氏断无半分感情,皆因那日醉酒,将她错认旁人才会行了荒诞事。如今如今这事儿闹得还不算沸扬,孙儿以为,可可”
皇上眼风扫过胤礽哆嗦的双唇,他露出满面厌恶之色,厉声道:“你想说什么?”
胤礽咬一咬牙,回话道:“可私下处决了去。”
“畜生!”皇上勃然大怒,将手中的劳什子直直砸在胤礽额角之上,登时破溃留了血:“你要处决的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是你的长子,是爱新觉罗家的皇长孙!处决?”
皇上倏然起身,对着胤礽乾指怒目,唾液横飞骂道:“朕便该先处决了你这祸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