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向婉媃一拜,又携胤禵与蕴璟向婉媃拜别,这才与弟妹有说有笑的往永和宫去了。
立在长街之上,婉媃目送着三人的背影,直至瞧不见了才搀了霜若一把转身回宫。
霜若替婉媃理了理被风拂乱的鬓发,柔声道:“母子间剖开皮肉终是淌着一样的骨血,四阿哥如今这般,德妃娘娘那病定能不药而愈了。与孩子生分这许多年,能得了好,奴婢瞧着也替德妃娘娘欢喜。”
婉媃似笑非笑,轻声道:“那孩子所想与琳兰终究是不同的,只是不管为着什么,能瞧着他们重修旧好,是喜事。”
霜若道:“娘娘那日与四阿哥所说那番话,想来他是听进去了。”
“龙生九子,唯一子成龙,旁人如何能不生妒?其实这前朝事与后宫事原是一样,都是挤破了头去争一个虚妄之物罢了。女人争情分争荣宠,男人争势力争权利。可怕在忘我追逐时人人都以为自己能得,临了头破血流争得了,回首瞧瞧,才觉着不值。”
这番话霜若听得似懂非懂,只草草应和了婉媃两句,便伺候她回宫歇着。
到了晚间,敬事房传来消息,是夜皇上翻了婉媃的牌子,且无需她入乾清宫侍寝,只在自己宫中候着皇上来便成。
算一算,皇上上回宿在长春宫已是许久前的事儿了。
想起自己初入宫闱时,皇上常在婉媃宫中用了晚膳,之后便命梁九功将折子挪来延禧宫,一璧批着折子,一璧与婉媃闲谈叙话。
那样情好的时光,却不想一晃已然过去了这许多年。
从前自己不过是一小小贵人,如今成了贵妃,宠爱倒远不如前了。
添妆时,她定定瞧着镜中自己日渐衰老的容颜,淡然苦笑。
她的皮肤仍精致,却再无从前那般粉嫩若桃,吹弹可破。
额发偶添花白,虽云蝉与霜若可以极佳的绾发手段将其藏匿不见,可旁人瞧不出,自己看着却如针芒般刺眼。
她明白,自己不再年轻,倾世的容颜同着皇上的宠爱,一并被岁月无情洗涤缓缓逝去。
可情爱一事便该是如此吗?
色衰爱弛若是所有情事的归宿,那沈夜于她又如何说?
他从未得到过自己半分,却巴着少时的情谊无怨无悔守护在自己身旁二十载。
相比自己付给了皇上一生,临了又得了什么?
她自嘲笑笑,扬一扬手令宫人停了手上繁琐的装扮动作,泠然道:“废这些心思只为相见那一面,入了夜这厚重的脂粉贴在面上,晨起还不知得油腻成什么样,反是弄巧成拙。”
说着自顾取过螺子黛在娥眉上扫了扫:“如此便够了,都下去伺候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