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菱窗内里共三层，近乎是隔绝了外界一切嘈杂声，若非雷鸣刺耳，婉媃只当那倾盆的雨已然停了去。

她端直跪着，与皇上对视久了只觉得眼酸。

又是那样的目光。

极熟悉的目光。

充斥着疑窦与愤意，让人多瞧一眼都觉着头晕。

婉媃略一撇头避开了他的眸光，却近乎同时听得皇上幽微一叹，冰言冷语道：“你做了何不要脸面的事儿，竟连朕瞧也不敢瞧上一眼？”

如今的他，说出怎样的话来都不足以令婉媃称奇。

她拘着礼，平静回话：“臣妾不明皇上何意。”

皇上将与手中持着的暖玉珠负气掷在黄梨木案上，玉珠圆滚，受不住力顺着光滑案面双双滚落在地。

弹了三响，拖着闹心的‘撕拉’声滚到婉媃膝下。

皇上双手扶膝起身，缓步行至婉媃身前。

每行一步，都伴着怒不可遏的急促喘息声。

他向婉媃伸手，如常拉她起身。

却在起身的一瞬手下用力，迫着婉媃近乎贴在了他的面上。

他靠得那样近，彼此已然许久未曾有过这般亲密相对。

他的呼吸打在自己面上，只令自己觉得森寒战栗。

皇上贴在婉媃脖间轻嗅了一口气，叹道：“你好香。夜里去了何处？”

婉媃满面厌恶，硬着脖子想与皇上拉开距离，只言语仍端然道：“往德妃处，去瞧了十四阿哥。”

皇上抚摸着她右耳佩着的翡翠雀翎耳饰，手指渐渐上移，指腹点在她耳垂上揉捏着。

这般肌肤接触，令婉媃有说不出的不适。皇上瞧出了她的尴尬，于是冷笑一声，道：“你躲什么？”

婉媃不答，皇上陡然发力，手掌拍在她后脖颈上，迫她与自己相视：“朕问你躲什么！”

他情绪激动异常，唾液不受喷薄而出，制洒落在婉媃细密浓长的睫毛上。

婉媃吓得一怔，很快平复心绪，冷眼看他：“皇上深夜召见臣妾，不知所为何事？”

皇上轻哼一声，面上寒意更甚：“无事。朕不过想问问你，御花园的花儿开得艳吗？”话落，用力推了婉媃一把，背过身去负手而立。

坚硬的花盆底鞋是最令人立不稳的，陡然吃力，令婉媃重重跌倒在地，砸的后腚生疼。

她伏在地上，倏然笑了。

入宫许久，这是他第一次与自己动手罢？

她在心底想了想，却只觉往事若云烟，漫长迷眼无从追寻，也便罢了。

暗叹一口气，忍着痛楚撑地而起，双手合于胸前静立在皇上身后。

她瞧了他的背影许久，在确定了眼前人已非彼时人后，才释然一笑，道：“还请皇上明白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