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瘪唇,双手不由自主扣动着指尖,伤然摇头道:“他护了我数十载,无论何时何事都不离不弃守在我身边儿。而我呢?我明知他的情谊如何,明知这般早晚会惹出事端而害了彼此。我倒仍存着侥幸任之纵之!我与他之间断无半分逾越之事,皇上何以这般待我,他何以这般待我?”
她忽而发狠,一拳一拳使足了气力砸在自己的大腿上:“我只求能保全我在意之人,为何所有的算计与疑心都一并扑在我身上去,我究竟做了何等天理不容之事,要在这紫禁城里生将自己熬成了半具人尸?”
她再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恸哭。
云蝉一把将她揽入自己怀中,不住替她摩挲着后背,泪自盈盈而落:“娘娘,娘娘您别这样。奴婢瞧着实在害怕,您”
霜若盯着婉媃,紧紧抓着她的手,定声道:“娘娘,纵是熬不住了您也得熬着!您只得留着您这条命,只得不对着皇上再存半分念想,才能生出勇气来,一步一步安稳的行下去!您不害人,反倒落得这般。奴婢却瞧着从前慧妃,安嫔,仁孝皇后与孝懿皇后,乃至今日的嘉嫔,倒都活得痛快极了!”
婉媃抹一把泪,抬起双眸无望看着遍布苍穹的星子。
“我如今才知晓,这紫禁城中最令人恶心的所在并非旁人的狠毒算计。”她唇齿轻颤,后面的话,终究未说出口来。
一夜无眠,她倦极了。
数不清无数个夜里,四季如一日的冷冰。
有许多念头由心底生出,她对着皇城,对着皇上,只余满腔绝望。
那枚乌黑的丹药贴身收在自己怀中,她攥着它,想了又想,遽然笑了。
她这一生,从未有过比此刻心念更为坚定的时刻。
于此时,暗下绝心,定了自己的生死。
漏夜起身,未曾掌灯,径直往胤?所居偏殿去了。
孩子正睡得香甜,她俯身在他额头亲一亲,又无限爱抚的摸着他圆滚的面颊。
目光深深凝在他身上,看一眼,贪一眼,眼底酸涩不已,垂了泪。
胤?闻听响动,揉一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眸子,见婉媃正含笑垂泪瞧着自己,忙起身道:“额娘?额娘怎哭了?”
他伸手欲替婉媃拭去泪渍,却被婉媃一把拦住将他嫩滑的小手握在掌心:“额娘没哭,是眼酸。”她坐在榻上,任胤?斜靠在自己身上,左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哼唱着他最爱听的那首童谣。
胤?犯懒,伸展双臂打了个哈。手指无意触碰道婉媃肩胛之上,只觉有些许的凸起,摸着刺手。
那是昔日于武英殿,婉媃替皇上挡下鳌拜一匕时留下的疤痕。
用尽了良药,也不见半分消退。
“额娘肩上怎么了?”
婉媃忆起从前是,微微一愣,低眉看着胤?,无声笑道:“那是额娘年幼时,犯过的一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