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除却上朝理政,余下时候便日夜陪伴在卓岚身旁。
三日后,卓岚于一个落雨的夜醒来,她偏过身去,见躺在身旁的皇上正睡得安稳,可手却搭在自己身上护着自己改好被衾。
一时为之所动,伸手抚摸着皇上修剪整齐的胡须,轻声呢喃道:“你这般对我,我若是寻常女子,怕早为你真心所动。只可惜,你我终究是背道而驰之人”
她声音极轻,可却惊醒了皇上。
皇上抬起惺忪睡眼的眸子凝她须臾,欢喜道:“可好些了?”
卓岚心底发怵,生怕方才那话被皇上听了去,于是试探道:“可是嫔妾方才吵醒了皇上?”
皇上拥她入怀,轻声道:“并非。只是朕守着你,睡得沉了怕你盖不好被再度受凉,于是浅浅睡着,一夜醒来数次想着为你添被。”
卓岚将头埋在皇上温热的怀中,娇羞道:“皇上何以待嫔妾如此好?”
皇上爽朗一笑:“如今这身子不尽是你一人的了,腹中尚有你与朕的孩子,朕如何能不待你母子二人好?”
“只是阿哥才好吗?”卓岚佯装有气:“嫔妾喜欢公主,公主更贴心些。”
皇上一臂揽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像是哄慰孩童一般:“都好,你欢喜,什么都好。朕想着,待你平安诞育皇嗣后,便晋一晋你的位份。”
“皇上”卓岚娇喘一声:“妃位四角齐全,嫔妾入宫资历尚浅,且有才晋了嫔位,接连晋封总要惹人非议。况且皇上知晓,嫔妾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
皇上一笑:“这事儿你不必担心,朕昨日于贵妃提过此事,她与朕所思所想无二,更言说会替你做足了这事,不要旁人非议。”
婉媃如何又会对自己如此好心?
卓岚只听皇上略略一说,心底便更笃定了她的心思。
她明白,婉媃知晓自己是无法诞育这孩子的。即便能生下来,自己冒了旁人的身份入宫,欺君之罪保全性命已然不易,如何还能晋位封妃?
她这般想着,和着皇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力竭而睡。
第二日晨起,身子略舒坦些,瞥一眼满殿的薄荷盆栽便觉扫兴,于是吩咐宫人将其尽数挪了出去。
对着沈夜,不过是一时错认为旧人。可错认便是错认,她在甬道上哭了整整一夜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她的念郎,这一世再无法与她相见。
她压抑着满腔的悲愤怨气,一时无处可撒,只得打心底里生出了对沈夜的怨怼。
她独座暖座之上,身上披着一袭野熊皮毛,手指不断抚在其灰白相见的毛发之上。
不多时,唤了鸢鸢一声:“你说,他那般像念郎,为何念郎战死沙场,他却无限风光?”
鸢鸢以为卓岚又忆起了不痛快的事,方开口劝慰了两句,却被卓岚抬手打断。
她阴鸷一笑,忽而手下发狠,将皮毛攥紧在手中:“他得去陪一陪念郎,同他说一说刀剑无眼之地的保命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