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没在银白皓月洒下的光晕里,瞧着极为显目。
远远儿地那人也瞧见了自己,抬手一抛便将手中那块发光的物什向自己掷来。
婉媃吓得一愣,正正将那东西接住,定睛一瞧,原是一块冒着流光的圆石罢了。
“娘娘饮醉了酒?”
听得他熟悉的声音,婉媃忽而一惊,而后抬首细细望去,待确定了那人是沈夜后,心底反倒一暖,淡然笑了:“大人若有酒,本宫尚能再饮。”
沈夜跨着矫健的步伐朝她走来,将腰间七宝葫芦卸下,摇一摇递给婉媃:“赶着年节才能得些好酒。”
婉媃含笑将葫芦接过,沈夜这才略略一惊,忙道:“只是未曾携带器皿,娘娘”
他正说着,忽而怔住。
只见婉媃启了葫芦盖,对着葫芦口便咕嘟咕嘟海饮数口。
“娘娘”
婉媃不拘一格抹一抹唇,鼻尖凑在葫芦口轻轻嗅了一口:“方才酒宴上的酒再好,也没有大人这一壶香甜。”
沈夜的笑容仿若遍布苍穹的落霞一般明媚:“这酒葫芦多是对口而饮,娘娘倒不忌讳?”
听了他这话,婉媃遽然笑了:“忌讳什么?我如今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她晃一晃手中发光的圆石,睨他一眼:“大人从前与我说这是飞星,后来问过大学士才知不过是萤石罢了。本不是稀罕物什,倒要我好生宝贵在宫里供着。”
他笑:“它究竟是什么重要吗?重要的是娘娘心底如何想的。”
婉媃略略颔首,眼底划过一瞥清薄的凉意:“是啊,重要的是自己心底如何想的。”
“宫中传言,娘娘近日与皇上似生了嫌隙?”
“哪里有嫌隙呢?”婉媃连连冷笑,将那酒葫芦里的佳酿又进了一大口,洒脱道:“不过是从前一直顺着旁人的心意,如今想做一回自己。大人,本宫问你一句,若是真心疼爱一人,你希望那人是活成自己本来的模样,还是活成你心底期盼的模样?”
沈夜面颊微红,搔一搔后脑勺郑重回话:“我喜欢她就是喜欢她,她什么样我都喜欢。若是要她活成我喜欢的模样我才喜欢,那便算不得喜欢。说得倒像是更喜欢自己罢。”
婉媃怔了怔,须臾笑得明媚:“是啊,从头到尾只是喜欢自己罢了。也需从一开始,我便错了。”
沈夜轻轻摇头,从婉媃手中夺过酒葫芦,毫不避忌贴着葫芦口将剩下的酒水饮尽:“人生苦短,娘娘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便成了。”
婉媃抬眸,紧紧端详着眼前这人。
她从不觉得,这人身旁竟萦绕着刺目的光,只令人觉着暖和。
暖透心扉的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