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呼出一口气,都带着极为刺耳的风哨子声。
琳兰将婉媃的手狠狠握了一把,呜咽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们都在骗我。姐姐,你告诉我,胤祚还能活多久?”
婉媃勉强笑道:“六阿哥是龙子,福气大着呢。”
“姐姐”琳兰眼底尽是凄凉,双唇不住颤抖着道:“姐姐,若是连你也要骗我,我可真真儿没了指望。我只想知道,我还能陪我的孩子多久。”
若今日躺在榻上之人唤作是胤?,婉媃许是同琳兰一样的心思罢。
结局无法逆转,能知晓离别的日子还余多久,好好儿陪一陪孩子,至少能安心些。
婉媃静默须臾,用力抱一抱琳兰,在她耳畔轻声道:“不过三个月的时间。琳兰,我知道你苦。如今我在,你若难受就痛快哭一场。哭完了,好好儿陪陪六阿哥。”
短暂的沉默,换来琳兰一阵阵哭天抢地的悲痛恸哭。
婉媃心下不忍,一璧劝慰着她,一璧跟着垂泪。
也不知她哭了多久,又将胤祚抱在怀中多久,直到累极了,再抱不动一个年满五岁的孩子,这才轻轻将胤祚重新放回榻上。
她哭干了泪,一双明亮的眸子里蕴着层层阴翳。
婉媃瞧得真切,那是从心底里蔓延而出的恨。
“姐姐,杀了她。”
这一句话近乎是琳兰将皓齿咬碎了去悻悻说出,那个她所指为谁,婉媃自然清楚。
合宫之中,除却容悦,再无人会有这样的心思。
心下想起昔日容悦所做重重,愤恨之情丝毫不亚于琳兰,索性将自己近日如何这幅打扮来瞧她交代了清楚。
琳兰神色愈发冷冰,双手攥拳骨节嘎嘎作响声听得真切。
用力过甚,水葱似的指甲生生劈断。婉媃瞧得心疼,握住她的手劝慰道:“我知道你恨,来时我命人问过了大理寺卿,这事儿无端无由,说不准这毒物为何,也不知是从何处染上。要想攀扯上佟氏,怕是不能。”
“姐姐,咱们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事儿除了她再不会有旁人。”琳兰满目绝望看着婉媃:“若不是咱们一再依靠着皇上,咱们的日子如何会过成这般?一早知晓皇上靠不住,便只能靠着自己。为何只能她害咱们,咱们却不能害她?”
琳兰话落,见婉媃踟蹰不定,于是冷笑一声别过头去,言语里尽是失望:“姐姐,有些话我本不想与你说。若不是你一味忍让,许多人、许多条命,或许都不会折在佟氏手中。”
琳兰的一席话像锋利的刀锋直戳婉媃心底最不愿碰触的部位。
婉媃一时微愣,她不是不知道琳兰言下之意,容悦害人的那些伎俩她也不是不会。
可总惦记着自己心底里最后的一点良知,总不愿与她为伍,去做一样伤阴鸷的事儿。
可事到如今,她总算瞧明白了一件事。
在宫中想要自保,想要立足,并不是一味护着自己,防着旁人便能做到的。
她面色渐渐转阴,定定看着琳兰,肃声一句:“你说得对,从前事是我错,大错特错!”
她脖间青筋如蟒凸起,愤恨道:“从今往后,定不会再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