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见琳兰还未归,打发了宫人去催促了几次,直到菜肴都有些温了,才瞧见人口中哼着小曲乐呵入内。
见婉媃正坐桌前对着满桌的佳肴不动筷,忙受了欢颜含了几分愧疚道:“要姐姐等了许久,可饿坏了吧?”她上前夹了一筷炙羊肉入婉媃玉碗之中,目光满含柔情睇着她隆起的小腹打趣道:“姐姐不觉着饿可以,可别亏待了腹中孩儿。”
婉媃将面前玉碗向前推一推,沉声吩咐道:“都退下去。”
宫人闻声一诺,齐齐退下。
殿内霎时安静许多,琳兰略有几分尴尬,强笑试探道:“姐姐今日怎么了?瞧似心情不好?”
“琳兰,你我姐妹相称,若是事事隐瞒,总显得生分。”
婉媃这一句话说得极轻,但却在琳兰心尖烙了重重一印。
她并不辩驳,反倒有几分释然:“总瞒着姐姐我心里也不舒坦。姐姐既然知道了,我便说与你。是我告诉了毓贵人胤佑是如何被嬷嬷生生折断了足,引她对佟氏不满。至于她后面要做些什么事儿,并不是我的意思。”
寥寥几句,却说得详尽。
一语毕,她遽然跪在地上,仰起头来目光殷切睇着婉媃:“姐姐,我放不下。蕴惠的死总与佟氏有撇不开的干系,姐姐要我如何能瞧着她风光?”
婉媃搭手将她扶起,语气平静道:“起来吧,有着身子的人还跪什么?”
琳兰反握住婉媃的手,一脸怆然:“姐姐,蕴惠是我的亲骨肉,孝昭皇后是你的亲长姐,端嫔是自入宫便同您交好的姐妹,胤禶更是一出生就养在姐姐膝下的孩子。这些人命算在佟氏的身上,她纵是万死也不为过。姐姐,我知道你心疼稚子,可我的孩子何尝又不是稚子?胤禶何尝又不是稚子?”
琳兰言语间满是恨意,婉媃听着她所说的话,像是一字字化作了绵密的针刺在自己心尖儿上。
是啊,那么些人命,那么些同自己交好的,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人命,都因着容悦而去了。
自己是该恨她,也实实恨毒了她。
可她是她,蕴涵是蕴涵。
婉媃缓慢吐出一口污浊的气,摇头道:“琳兰,以你我如今的情谊,这事儿你做同我做本没有区别。我知你心中恨,可你不能因着恨她就做了同她一样的人。你的孩子在九泉之下都瞧着呢,她若知晓是你间接害死了她的妹妹,她当如何?”
琳兰捧起婉媃的手,切切道:“姐姐,我是个俗人,那些大道理懂不了半分。我只知晓这天下是有报应的,一命抵一命原是最寻常的事儿!”
婉媃黯然坐着,身子略向后一倾,徐徐拨开了琳兰的手:“是寻常事,可你问问自己的心,你不痛吗?”
婉媃高声唤了宫人入内,搀扶着她向殿外行去:“长春宫正殿的修葺已然完工,想着皇上择了嫏常在挪宫居着,偏殿暂时也住不进新人,便让偏殿的工先停一停。本宫收拾了行囊,明日挪回去罢。”
琳兰恍然,于身后轻声唤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