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兰笑而不语,却见婉媃忽而敛衣正坐,以尾指护甲篦着额发青丝,闲闲道:“记着皇上替咱们阿哥公主们拟名,最喜欢一语双关,总是在名讳里蕴藏着无限深意。今日贵妃娘娘以为这姜香梅子是福,臣妾倒略有旁的见解。这姜同音‘降’,这梅同音‘没’,可都是顶个晦气的字眼。想来皇上不过随意赏赐,倒要贵妃娘娘多思了。”
这话落,容悦的面色遽然生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宁和笑意:“婉妃常伴君侧,果然蕙质兰心。不过几颗梅子,也能令你长篇大论一番,如此伶俐口舌,皇上喜欢,本宫也喜欢。”
请安散去时,才得提拔的长春宫掌事太监进礼悄悄跟在婉媃轿后,待同行的嫔妃一一散去,才上前压低了嗓子进言:“娘娘,太子那厢发作起来了,您可要去悄悄?”
婉媃问道:“皇上去了吗?”
“东宫的太监李钦去请了皇上来,此刻约莫已经入了东宫。”
婉媃隐秘一笑,放下轿帘浅声道:“父子之间总有说不尽的话,且他们在一起聚是天伦之乐,本宫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回宫用了午膳,便宣了胤禔来问课,胤禔来时嘟着个小嘴,瞧着郁郁不乐的模样,于是招招手要胤禔上前来,将他抱在怀中亲昵问道:“怎么了?嬷嬷说你今儿放课回来就阴着个脸。”
胤禔低垂眉眼,闷闷摇头。
孩童心中总是藏不住事儿,婉媃见他不说,又追问了一句,人果然低声开口道:“今日弟弟在尚书房动了好大的气,还问了儿子许多佟娘娘的事儿。”
“问了你什么?”
“弟弟问儿子,是不是从前同佟娘娘一起时,佟娘娘常与儿子议论太子的事儿,还说儿子不安分。”胤禔忍不住啜泣了两声:“东宫的掌事太监李钦向来厉害,见弟弟动怒,也跟着一起训斥儿子。师傅们瞧着也不敢吱声,儿子立在书房外,被弟弟数落了许久。儿子瞧着旁的宫人都在捂嘴偷笑,觉着实在丢人。”
婉媃抱着胤禔听他说完,轻抚他红润的脸颊和婉一笑:“宫人们那里又是再笑话你呢?胤礽失了太子的风度,为尊上者不顾举止得体,自然是要被奴才们笑话失德失礼。”
胤禔闻言心下旋即好受些,他稚嫩小手抓着婉媃手掌,目光恳切问道:“婉娘娘,师傅说太子是天子,日后是要做皇上的。弟弟做了皇上,会不会对咱们不好?”
婉媃按一按胤禔手心儿,这样小的年纪竟已然起了手茧。想着平日里读书习武他最是刻苦,不觉有心心疼。
帝王家的孩子,本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要受尽天下万民的羡慕。
可天家本就寡亲情,生母若不得重视,孩子多半是要跟着受苦受累。
瞧着胤禔如此刻苦,不过偶然换来皇上一句夸口便沾沾自信不已。
想至此,婉媃只觉一阵心酸。
若他日自己诞育皇嗣,有待如何呢?
她拦着胤禔,浅声劝慰道:“不会,有婉娘娘与你亲额娘在,定不会有人欺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