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宛暗自松了一口气,行至婉媃身旁坐下。
婉媃顺手递给了她一瓣剥好的乳橘,又命霜若取了极好的流光缎赐予她,只说是新入宫的姐妹得不了什么好物什,瞧着与她投缘,便赠给她去置办两身讨彩衣裳。
而后又命云蝉添了茶果,与毓宛独座宫中,闲聊许久。
待夜色泼墨,鸾鸣承恩轿已然在宫外候着,敬事房太监入内传旨唤人时,婉媃才悠然起身,懒懒道:“得了,今儿咱们便聊到这儿吧。他日闲时,便常来本宫宫中坐坐。”她手往毓宛手腕上一搭,面色平平道:“本宫觉着,与你甚是投缘。”
毓宛含笑回话:“得了娘娘这些赏赐,嫔妾心中真真儿过意不去,改日再来,必取了新鲜玩意儿,与娘娘同享。”
婉媃抚了抚她似玉的肌肤,虚叹了一口气,倏而一笑:“如此甚好。不过本宫是个记性差的,许多事儿听完做完便忘了,方才你与本宫详说了端嫔是如何出事儿的,现下聊了这么一会子天,倒忘了个干净。你若不嫌本宫粗苯,便同本宫再说一次罢。”
毓宛听了这话,身上倏然传来阵阵寒意,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全话来
本就是随口乱邹的幌子,过了这个把时辰,如何还能记得住?
婉媃冷眼睇她,摇头厉声道:“方才你字字珠玑口灿莲花,如今怎混忘了去?莫不是信口开河,随便招了幌子来诓骗本宫?”
毓宛被她这语气吓得再坐不住,猝然跪地沉声道:“婉妃娘娘恕罪,嫔妾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您说这些玩笑话呐!嫔妾嫔妾只是,只是觉着那事儿,那事儿太过凄惨,嫔妾实在不敢回想”
“无妨,想到什么便说,若是说不出,本宫自然要怀疑端嫔无端横死,与你定有脱不了的干系。”婉媃拂袖转身,端然坐在暖座之上,居高临下瞄她一眼:“若是与本宫不好说,即刻发落去了慎刑司,那儿的刑官自有法子令你开口。”
毓宛叩首如捣蒜,头上簪着的素银簪子都随她动作飞了去,大半青丝散落,随她动作在空中如蛛网般肆意飞舞,瞧着浑像一市井疯妇。
再抬首时,人已满面挂泪:“娘娘饶命嫔妾记着,端嫔娘娘是,是左脚滑倒,而后身子失了平衡倒地,手中的食盒飞了出去,人”
“这样寒雪的天儿,可要冻死人了。”
毓宛正说着,忽而殿外传来一声轻柔缥缈的叹声,抬首望去,见是容悦搓着手掌徐徐入内。她见了毓宛跪在地上涕泗横流,不觉奇道:“便说今日为何在宫中见不着你,原来是来了婉儿这儿,好好儿的你哭什么?”
说着话,便命莲心将毓宛扶起来:“可是惹了婉妃娘娘不高兴?宫中皆知,婉妃娘娘是最好的性子。你平日里一向恭谨,怎闹出了这样的事儿来?”
毓宛见着容悦,瞬时吓得面色煞白,再不敢多嘴一句,只说是自己忆起文茵死的可怜,一时忍不住才伤情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