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结草衔环,以答旧恩(2 / 2)

执棋天下 一酒千殇 2170 字 2021-11-14

赵卿言道:“父王跟着皇叔离开,我有点担心。”

赵柏翼道:“你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都不担心,现在为四伯担心什么啊?”

赵卿言也不解释,微微一笑:“我有些累了,想回王府,二哥一起吗?”

赵柏翼愣道:“你不等四伯一起吗?”

赵卿言摇摇头:“不了,父王应该是找皇叔有事,我早些回去为好。”

赵曙道:“那我送二弟七弟。”

赵卿言并不推让:“那就劳烦皇兄了。”向众大臣行了礼,与赵曙并肩往外走去。

“柏翼。”信王叫了儿子一声,使个眼色把他叫到身边。

赵柏翼一愣,向赵曙道:“父王叫我,我去去便来。”快步走到父亲身边:“父王您叫我?”

信王问道:“你跟着他们一起干嘛?”

赵柏翼愕然:“父王还有事?不回王府吗?”

信王忍住骂他的冲动,轻叹口气:“他俩有话要说,你别杵在旁边。”

赵柏翼不解:“他们有什么话要避开吗?”

信王瞥他一眼:“你说呢?”

赵柏翼愣了片刻,变色道:“不会是……”

“就是那件事。”信王打断他的话,往仁宗齐王离开的方向指了一下,“陪为父去花园里走走,一会儿与你四伯同路回去。”

赵柏翼担忧道:“那七弟呢?”

信王道:“他怎么了?太子不是陪着他吗?他不是去大内就是直接回王府,浩煵在外面等着他,你用不着操那闲心。”

赵柏翼只好“哦”了一声,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兄弟的背影,才随着父亲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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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下去吧。”仁宗将左右屏退,才长叹出声,“四哥,如今可如何是好?”

齐王踱步到一边,拎起侍女留下的茶壶倒了两杯热茶:“什么如何是好?”

仁宗问道:“四哥还要让朕明说吗?”

齐王端了一杯给他,退后几步坐下:“依我之意,便顺了墨儿的意,让他去自在逍遥去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仁宗轻叹:“四哥今日也听到了,冉桐轩已经是他心中的一个解不开的心结,偏偏他的封地还在轻风宫旁边。江湖天色已变,除了这汴梁与他的封地,还有何处安全?”

齐王道:“我只怕这汴梁也要危机重重了。”

仁宗皱眉:“四哥此言何意?”

齐王偏头看了他一会儿,又转回目光:“臣何意,陛下再清楚不过,何必要问?”

仁宗站起身来:“若是朕知道墨儿会受伤,绝不会在下聘人马中动任何手脚。”顿了片刻,见齐王不语,眉头皱得更深:“四哥不信吗?”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齐王看他,目光淡淡,“你疼爱墨儿,这我知道。但你也莫忘了,说到底他也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在我接到你的密旨的时候我就应该阻拦,但我没有。你问我是否相信,正如我完全不知木马侯会被屠了满府,墨儿会冲进去救人一般。若要懊悔,也是我该懊悔。”

仁宗沉声道:“四哥,我从来就没有下令让任何人伤害木马侯,更没有让人放火屠府。我下的令,仅仅是让他们杀几个人提醒木马侯不要忘了他的本分,绝没有屠掉他全家的心思。”他的语气,已经从帝王与臣子间的交谈,变为了与兄长的谈论。

齐王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你我兄弟多年,我又怎会不信你?杀了木马侯,便等于逼着墨儿去查清当年的真相,何况是屠府?咱们全力遮掩的往事,陛下不可能在这种要紧的关头任由它重新示人。如今,唯一需要考虑的便是要如何向墨儿解释?”

仁宗深吸一口气,缓缓重复:“怎么向他解释?让他恨死你我吗?”顿了一下,又苦笑着摇头:“不,他不会恨你,只会恨我。”

齐王笑笑:“这天下,与墨儿哪个更重要?”

仁宗皱眉不答。

齐王不需他回答也知道答案:“你要的是这天下安宁无争,我要的只是守我儿子一世安定。若墨儿会乱了这天下,你会舍了墨儿。若你为了天下伤了墨儿,我便将我护了半辈子的天下毁了。”

仁宗目光发寒:“四哥这是在威胁朕?”

“不是。”齐王摇头,丝毫没有因为他隐带凌厉的质问而有所恐惧,神色如常,然后异常认真地回答他,“我只是想说,曾经我与陛下共同起誓要守护的天下,如今依旧是陛下愿意付诸一切守护的。但是,我心中最重的,早已不是天下了。”

仁宗攥拳,满眼痛楚:“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命。”

仁宗双手扶额,压抑的声音满是痛苦:“那把剑,朕毁了它。这一切,可以就此结束吗?”

“傀儡宫、迷蝶镇、余音阁、残羽门,还有那些无辜遭受牵连的势力,会放弃吗?我与陛下双手所沾的鲜血,会干净吗?那些被故人极力隐瞒的曾经,会忘记吗?”齐王目光复杂,“除非故人杀尽,斩草除根,不然此事永无休止——为墨儿杀尽故人,陛下能做到吗?”

仁宗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意味,却终究发不出一声苦笑:“朕就是说说。”

齐王道:“要么和盘托出,要么竭力隐瞒,别无他选。”

仁宗捏了捏眉心:“江无颜与白尧棠作何选择?”

齐王淡淡道:“瞒。”

这是短暂的对话以来,他第二次用一个字完成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多一分的沉吟。尽管在京城待了十余年,但他骨子里那属于沙场将领的敏锐判断与只要有了决定便不再有所迟疑的果决还是没有改变。

仁宗怔了片刻,终于苦笑:“这次倒是难得的同心。”

是啊,瞒,必须要瞒,不能不瞒。齐王回答的是白尧棠的决定,同时也是齐王自己的决定,是仁宗的决定。

因为,他的四哥从来不会任由本该同仇敌忾的人站在自己的另一面而袖手旁观——尤其这一次的博弈,可以直接到他唯一一个儿子的安危性命。

而仁宗,在这件事上,始终与齐王站在一个立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