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整理了一下思路:“他们尾随着囚车刚出了城门不久,便遇到了一个人问路。城门外熙熙攘攘近百人,这个人却一把揪住了沈依凡问路。将这个人打发走了,按方向追过去的时候,那里又被看热闹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等他们挤进去,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仁宗问道:“那留下的脚印呢?别告诉我,脚印被那些看热闹的人踩没了。”
信王摇头:“这倒没有。雪地上有很多脚印,大部分脚印都很浅,应该是轻功高手留下的。他们沿着足迹追踪,足迹分开去了十数个方向。可是……我只派去了十个人。”
仁宗挑眉:“十数个方向?他们有多少人?”
信王沉吟:“不好说。但从最一开始的脚印看来,至少是一个人,挟持一个犯人。而那里,还有押解犯人的侍卫留下的脚印、车辙印。现场被破坏得太严重,应该看不出什么东西。”
仁宗目光微动:“他们挟持着人啊,就算是那些犯人不会反抗,难道还会无比配合他们,施展轻功离开不成?”
信王愣道:“可是……”
仁宗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把他们派出去,搜得远一些,看看剩下的那些人有没有被打昏扔在哪里。”
信王会意:“如果能找到其余人,说明他们的目标只有冉时迁一个人。反之,他们要带走的人,就不止冉时迁一个了。”
仁宗道:“这也不好说……如果他们的脸被看到了,为了不牵连墨儿,将这些犯人一起带走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杀人灭口不是墨儿的风格,但是将他们带得远些再放走,倒是可行的。”
信王提醒:“那可是四十个大活人,在雪地之中将他们带走,留下的痕迹可是不太好处理。”
仁宗笑着回答他:“是啊,所以朕让他们去试着搜索。”
许是被他的笑容带动,信王心中的紧张缓解了不少,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还是皇兄想得周全,我疏忽了。”
仁宗微微一笑:“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信王迟疑一下:“我今日派出去的人,看到墨儿出府了。他在一家酒肆坐了很久,等到押送的人回来之后,他与韩焉又一起出去了。”
仁宗思索一下:“韩焉?他与墨儿一向亲近,也算是墨儿比较看重的一个人。你是说……”
信王颔首:“韩焉负责此次押送,一定是墨儿安排的。如此看来,冉时迁中途被带走,应该就是墨儿做的。”
仁宗问道:“轻风宫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信王微怔,摇头:“轻风宫依旧大门紧闭,无人进出。上次劫狱的人没见回去,这次来接冉时迁的人,应该也不是从轻风宫出来的。”
“从朕下诏释放冉时迁到今日,不过短短几日时间,想要从轻风宫过来人,来不及。”仁宗随意说了一句,语气肯定。
信王愣了一下,默默点头:“那倒也是。”
仁宗沉思片刻,抬头看他:“劫狱的事不必着急,时延昨日来信,说近几日就会回来。待他回来,应该就一切明了了。”
信王抿抿唇:“是我太过心急了。”
仁宗摇摇头,以示不在意:“先不说这个了,墨儿那边,你再仔细说说。”
信王道:“墨儿今日巳时前后从后门出府,衣着简单,骑了一匹普通的马去了那间酒肆,在里面一直喝酒。未时一刻,韩焉带队回来,也去了那间酒肆。全部人留在酒肆中喝酒吃菜,韩焉则与墨儿去了不远处的一间茶楼。”
“他一个人去的酒肆?”
信王怔住,脸色微微一变:“是啊,冉浩煵去了哪里?”
得到了答案,仁宗并没有显得很意外:“既然韩焉负责押送,那么沿途保护的人,肯定是冉浩煵。”
信王皱眉:“冉时迁已经被释放,派一辆马车送他离开,或者让他在王府住一段时日都不足为怪。可墨儿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让人半路将他带走?难道,他起疑了?”
仁宗摇头:“也许,起疑的不是他。”
信王一愣,没能明白他的意思:“皇兄是说?”
仁宗道:“如果朕所猜不差,和上一次一样,墨儿只负责将人送出城去,而送走的人被接去哪里,他并不知情。”
信王皱眉:“可无论是劫狱,还是冉时迁被释放,都是毫无征兆发生的事情。墨儿身在京中,能有些准备,将他们送出城不足为怪。可是救走他们的人,是怎么得知会有人需要他们救?”
仁宗笑了笑:“那如果救人的人,就是劫狱的人呢?而其中的一部分人,并没有随着劫狱的逆贼一起逃跑。是不是,他们就有收到墨儿请求的机会,和救人的时间了?”
信王不解:“可是,墨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参与到劫狱这件事里。”
似乎对他过分肯定的语气感到意外,仁宗先是看了他一眼,才淡笑着回答:“在整件事中,朕只看到了两个词——利用、信任。”
信王猛的怔住,脸上的不解变成了沉思,没有搭话。
“墨儿明知救人会受到迁怒,甚至是处罚,还要犯险。朕认为,是有人和他说过什么。而冉时迁被释放,墨儿可以放心的将他送到别人手中,也足以说明他对那个带冉时迁离开的人很信任。”仁宗十指交叉,下巴压在手上,眸色微深。
信王问道:“皇兄如何肯定这两次解救,背后的人都是同一个人?”
仁宗淡淡道:“上次救的是轻风宫的人,这次是冉时迁。”
信王又问道:“皇兄认为,救他们的人会是谁?冉星尘吗?”
“他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种心机。”仁宗微微眯眸,过了片刻,缓缓出声,“与轻风宫有关,又能令墨儿如此重视的人,我只能想到两个。”
信王瞳孔微缩:“冉浩煵和江无颜。”
仁宗颔首:“我个人倾向后者。”顿了顿,又道:“他一直待在墨儿身边,墨儿不知道的事情,他也不可能知情。这件事上,他反而是最不需要被怀疑的人。”
信王咬牙,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江无颜,他居然敢用墨儿当挡箭牌。”
仁宗纠正:“应该是拿墨儿当刀,以此试探朕忍耐的底线。”
信王叹口气,无可奈何:“偏偏墨儿愿意信他。”
仁宗笑了笑:“是啊。”
兄弟二人相对沉默了片刻,信王才出声问道:“那墨儿那边,怎么办?”
“瞒着吧。”仁宗摇摇头,神情有些疲惫,“先等时延回来,过几日找个合适的机会,朕会找他谈谈。”
信王默默颔首:“暂时,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