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一怔;“啊?”转头看向信陵,问道:“你听懂了吗?”
信陵摇头:“听不懂。但是我想我知道一件事,便是太玄不能死,吴钩不能没有太玄。无论是谁要杀他,咱们都必须护得他周全。”
南城拍拍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太玄,你也听见了,吴钩离不开你。如今吴钩存亡,全系你我三人之手。所以,你便有什么说什么吧,左绕右绕反倒把我弄糊涂了。”
温纨沉默一下,简短道:“如今的北堂便是雁不归。”
“啊?”南城瞪大眼睛,“你师叔?”
温纨皱皱眉,似乎有些不满于这个称呼,却也没纠正:“对,就是他。原本我也只是对他身份有几分猜测,后来确实知道了,一时也不能确定他可否会对我下手。”
南城道:“正因为北堂是雁不归,他才会杀东堂而救你,不是吗?他若要杀你,大可不必等到今日。”
温纨竖起两根手指:“他当日不杀我,而今后必杀我之因有二。第一,当日他若杀我,只是杀了一个太玄经。第二,只有我才能知道‘苍山’藏在何处。”
南城又懵了:“这第二点好懂,第一点又是什么意思?”
温纨抿唇,许久后才缓缓道:“我虽对他怀恨,但也知道他对我师父是真的忠心。烛曳杀我师父,凌辱我门中弟子,毁了残羽门。不共戴天之仇,他绝不会为了一己之荣投入烛曳门下。他去烛曳,无非是为了获得烛曳堂主的信任,再一报当年之仇罢了。”
他讥诮一笑:“他杀了东堂,烛曳也只会以为是我杀了东堂,不会对他如何追究。但若他能杀了我,而我既是太玄经,又是夏蝉,那可是大功一件。我这份大礼,是单单一个太玄经比得了的吗?”
信陵忽然问道:“那若你逃不掉,会让自己成为那份大礼吗?”
“会。”温纨的回答很果断,“我若难逃一死,也要死得其所吧。只是他想要我的命,也别想我束手待毙就是了。”
南城此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他何时会杀你?”
温纨猛然眯眸,一字字道:“四天之后,残羽门三里之外的远山石岭。”
南城与信陵齐齐一怔:“你……”
温纨一点点勾唇,笑意再冷不过:“四日之后便是师父的忌日,远山石岭便是我为师父埋骨之处。我此去汴梁,途经此处,怎会不一拜师父之冢?远山石岭道路狭窄,山岭连绵,不见人烟,及其适合设伏。我将自己送入这等好地方,还怕他们不来吗?”
南城不赞同:“雁不归到底是你师叔,他不会不知道你是何等智谋,如何会将自己送入必死之境?”
温纨笑了:“若换一人,也许我还会怕他不上钩。但就是因为他是雁不归,我才更加放心。夏蝉性情如何?不过是一个自恃武功高强的鲁莽之辈罢了。若非顾及身后事,便是知道此行必死,我也要去这一趟。”
信陵淡淡道:“你以自己为饵,也是九死一生的险。”
温纨不以为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错过此次时机,便没有下次可以一举翻盘的机会了。”
二人对视,沉默不语。
“有你们在。”温纨看着他们,目光坚定不移,“我不会有危险。”
南城撇撇嘴:“多谢信任,只盼不要扑个空就好。”
温纨将背后的布包解下来,丢给他:“只要有这个,不怕他不来。”
南城接过打开,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翻白眼:“这什么啊?连刀刃都没开的一截破铁?”掂了掂:“沉倒是挺沉的,你背着它干嘛?”
温纨重新靠回树上:“这东西三天之前还是一段树枝,我从铁匠铺花了五钱银子买来它之后,‘苍山’才变成了一截破铁。”
南城眉毛抽搐:“你是说,这是‘苍山’?”
信陵道:“这的确是‘苍山’。”
温纨微微一笑:“只要雁不归以为这是‘苍山’,那就足够了。”
南城将布包回去,仔细打量了一番,伸手递还他:“四日之后,我们会亲自带人过去,你自己一切当心。”
温纨道:“你们留一个在吴钩总舵吧,我怕烛曳另有准备。总舵易守难攻,只要有人主持大局,就不会有什么差池。”
信陵道:“好,我留守吴钩,南城随你赌这一局。”
温纨笑:“赌?何须赌?下棋要看的是棋术,不是运气。此局,我必胜。”
信陵认真看他:“你的生死,亦是吴钩只生死。不需你必胜,但求你不败。”
温纨正色道:“必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