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好一个主子,竟然把自己的下属推出来挡箭。”宫诡挥鞭本为干扰,却不想一下卷住二人。微怔之后也知他一人力气难敌双残,当即奋力抽鞭。灌注了内力的长鞭缠得极紧,刺入双残体内的倒钩也不在少数。宫诡趁他们呆愣之际抽鞭,片片血肉被长鞭带起,双残齐齐惨叫,衣衫血肉横飞。
病风扶柳看着得意属下如此惨状竟是嗤声一笑:“是他们自己无能挡了我的路,岂能怪我?”话虽如此,也略显担忧。非是为二人伤势担忧,只怕鞭上剧毒废了二人,他一人怕是留不下能杀得了北堂的宫诡。
宫诡接住回卷的长鞭,颇为感慨:“我能杀得了北堂,固然看似无伤,但内力暗器肯定损失不少,有无内伤也难说定。双残看似狼狈,不过是些皮肉之伤,根基深厚不足为虑。只是不知我的‘纸醉金迷’所浸剧毒到底有多么厉害。我如今力竭,你杀得了我倒也不难,只是浅痕流沙必定逃掉,给鸩酒堂的打击怕是要少了不少。杀我一人若是折损三人,也是太过不值。”
病风扶柳被他道破心中所想,不由猛地抬头。
宫诡摸着下巴,自顾自地说着:“拖延下去,待得毒发,这二人也没了什么用处,还不如趁此时机让他俩和这小子缠斗,我脱身去杀了那两人。我本来也不是你要杀的人,就是跑了也是怪罪死掉的北堂,还是去杀了我那两个师弟为妙吧?”
病风扶柳倒是没想到此节,经他点明下意识看了眼双残,却看到他们二人也正往自己的方向看来,惊觉中了宫诡的计,却也无法解释。
宫诡将他们三人各自反应看入眼底,面上带笑,语气不急不缓:“我在此拦道,杀了你们纵然是痴人说梦,但我不死,你们就过不去。而杀了我呢?啧啧,可是要费些时间。杀了我固然能得到解药,但要是中了我的毒,再被我逃脱,说不得要烂上几块肉——比如你脸上那道伤,虽然没有毒,但若是我再给你来上几刀……保不齐哟,这张本就有碍观瞻的脸又要烂掉,以后就更见不得人了。说起来,这把刀原来是有毒的,我还特意帮你把毒给擦掉了呢?”从袖子掏出原本属于北堂的飞刀,也是划伤了西堂脸颊的那柄飞刀。
病风扶柳眼中露出戾气:“小子你找死!”
宫诡啧啧出声:“你看你脸上伤口流出鲜血,有毒无毒你还不知吗?我浑身暗器没毒的可就那么一两样,打斗起来,谁来得及给你挑那没毒的?你们仨就算杀了我,我身上也未必带着解药啊。我自幼以各种毒药草药浸泡全身,早已不怕寻常毒物。我自己的毒,更是毒不到我自己,我可没心情随身携带那些无用的玩意儿。”
病风扶柳眯眸。
宫诡无辜摊手:“怎么?不信?好吧,你不信我也不能迫你。退一步讲来,就算我带了解药,我身上暗器所用之毒不下十种,备用的毒粉毒液又不知有多少。你们……找得出解药吗?你内力深厚能逼出毒,可你能说准你的脸等不等得到你自行解毒?”
病风扶柳脸色有了几分动摇。
宫诡轻叹一声,好言规劝:“你们三人若执意与我过招,我自然是打不过的啊。但你看看我,衣衫整齐,皮肤完整,这说明什么?你们一招半式也杀不了我不是?像我这么一个刺猬,一个毒刺猬,一个不怕死的毒刺猬……杀了我,可是要搭上两条人命一张脸皮的。而放了我,又有何妨呢?北堂没杀了我,是他无能,还因此丧命。而你们没能杀了我那两个没能耐的师弟,是因为我及时赶到。我晚上一步,你们不就将他们给杀了吗?这些都是实话呀,你们任务失败,哪里怪得了你们,还不都是北堂的错?”
病风扶柳本想说些什么,却又强行忍住。
宫诡暗中观察他们神情,心中了然,继续劝说:“他们二人也算遍体鳞伤,西堂主脸上也受了伤。这一道伤倒是不打紧,不出半月便可恢复如初,但用来交差可是再好不过了。实不相瞒,‘纸醉金迷’过长,我习鞭多年,虽然不致伤了自己,但总免不了刮到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师弟,所以身上常备着一包药粉解毒。算算剂量,这二位身上伤势刚刚好,再添几道伤口,可就难说了。至于这鞭子的毒……相信三位也有耳闻吧?”
听他侃侃而谈,纵是心觉他说药粉剂量不过是在威胁,但也不禁惴惴。
“这鞭子上的毒算不得太毒,几日之内要不了人命。但‘纸醉金迷’江湖名声也响了几年,这毒,我敢说一句天下能解之人不过五指,其中一人我,一人‘勾魂郎君’,一人我师尊,一人……唐笑愚。剩下那人,能否找到全看你们运气吧。”没有人出声回答,宫诡自己说得却是高兴,“一日皮烂,三日蚀骨,五日脓血,七日全身皮肉尽数化为脓血,只留下一层人皮一具骨架……只是这番景象,我怕是看不到了。哦哦,你们别误会,我不是说我要死了,我是说,一般没人能捱到这个时候。想想被此毒沾染,脸上皮肉一日便烂……”
病风扶柳听他又提自己软肋,不禁出声断喝:“不必说了!”
宫诡一脸失望,抖抖鞭子:“那西堂主还是要动手了吗?那莫怪我不仗义没有提醒。这鞭子,我可尽管往脸上招呼了。”
病风扶柳见他装傻充愣,怒得直要把钢牙咬碎,却不得不忍下满腔怒火:“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宫诡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握在掌心:“这个就是纸醉金迷的解药,兑水喝下一半,伤口外敷一些便可解毒。当然,它还在我掌心,我内力吞吐,八成只能剩下些渣渣吧?借我一匹马,一炷香不追击,我会将解药留在山壁石缝之中,石峰旁我会画上一个大大的记号。这栈道上几日不过一人,想来这解药也不会那么巧被人取走。”
病风扶柳冷哼:“病风扶柳此生从不曾受人威胁。”
宫诡连连摇头:“我哪敢威胁西堂啊?我不过是为了保命垂死挣扎而已,生死全操于西堂之手,便是你借上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出言威胁啊。”
病风扶柳面色缓和了几分,略加沉吟:“放你离开不难,但我要如何相信你会将解药放在石缝之中?”
宫诡道:“我也没办法证明,但我也算江湖有几分名气的人,一包解药,还不至于言而无信。”
病风扶柳沉默片刻,看向双残:“你们以为如何?”
左侧之人道:“属下以为‘金迷纸醉’说得有几分道理。”
病风扶柳拂袖:“他若是跑了不留下解药,中毒的是你们。”
宫诡笑吟吟地道:“不会的。”
右侧之人道:“属下以为不妨信他这一回,他能跑得了这一回也无法次次躲过去。”
听到二人如此说,病风扶柳也不再犹豫:“既然如此,你选一匹马去吧,记住你自己的话,莫忘了留下解药。”
宫诡抱拳:“西堂主不杀之恩,宫某自然不敢忘,解药便请三位一炷香之后去取了。”翻身上了浅痕留下的坐骑,狂奔而去。
病风扶柳目光阴晴不变,半晌才压下怒气,挥袖走到一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