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言看向赵曙，见他点头，带笑问道：“怎么不开心了？嫁了人就有人会时刻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哭一起笑，陪伴你安慰你，难道不好吗？”

“不好！”赵萦娇嗔一声，嘟起嘴不再说话。

“萦儿……”赵曙刚刚开口，便见焕王微微摇头，便止住了话。

赵卿言惊讶的“呀”了一声：“萦儿还小，可以再想几年，等有喜欢的人告诉七哥，七哥帮你做媒如何？”

赵萦道：“我就喜欢墨哥哥这样的。”

赵卿言微怔：“我这样的？我是哪样的？”

赵萦掰着手指：“温柔、聪明、好看、专一。”

“专一？”赵卿言笑了起来，“一世一双人吗？很好的期待，但你怎么知道我专一？”

赵萦歪歪头：“墨哥哥会喜欢上漱儿姐姐之外的女子吗？”

那一瞬，赵曙在他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堂弟脸上看到了真切的愕然。那样的愕然，夺去了他脸上全部的血色，深潭似的眸子中多年以来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赵卿言的样子依旧是温柔而疏离的，刻在骨子里的礼节，刻在骨子里的冷漠，刻在骨子里的……云淡风轻，不以为意。只是因为习惯了这样的伪装，才不容易被打破。愈是猝不及防，愈是无措。

“萦儿！”片刻震惊，赵曙才回过神来，“你在乱说什么？”

赵萦自知失言，满面慌张，却不知要如何道歉。

听到声音，赵卿言很快回神，短暂的垂眸之后轻轻笑道：“皇兄，不要呵斥萦儿，没关系的。”

赵曙皱眉：“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你……”

赵卿言微微一笑，眸子里有几分无奈，还有失却了神采的空洞：“已经过去了，没关系。”苍白的手指，在浅青色的衣袂上缓缓收紧，却也只是微拢，似乎连攥紧的力气都一起丧失。众人看在眼中，岂会不知他的话只是说给自己听？

焕王心痛出声：“墨儿！”

赵卿言唇角牵扯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轻声问道：“怎么了？爱上不该爱的人，本来就不该奢求美好的结局。况且，只是当时年少，所以无知罢了。忘记了，也好。”

焕王无言，他不愿去揭起侄儿心中那早已“忘记”的伤疤。

无人提及，就此忘记。便知是自欺，也不会因此心痛。

“她只是，我拼尽全力守护，却只能在心中留下愈合不了的伤口的其中一人罢了。”赵卿言垂眸，浓密的睫毛将眼中的全部遮掩，“这不妨碍我与其余女子共度一生，举案齐眉，也许我将来也会爱上哪位女子。只是，我不会再有那不该有的奢求。”

赵萦抿唇：“爱自己所爱的人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身份，连相爱的资格也要被剥夺吗？”

赵卿言深深看着她，回答她的话，又似和自己说着什么：“云泥之别，作何奢求？”

赵萦大声问道：“就因为身份，宁肯把一生都毁掉吗？明明心有所爱，却一定要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还有什么比这个还要痛苦的事情吗？”

赵卿言看着她，不知看出了什么，许久之后缓缓道：“云泥已殊途，暄凉讵同节。”

赵萦不懂，看向赵曙，只见赵曙微微摇头。

焕王轻叹一声：“墨儿，你何必要说这些呢？”

赵卿言眼底的冷意缓缓升腾，但是掩盖得很好，不会伤到别人的心：“萦儿，听七哥一声劝，皇家颜面，重过一切。”

从来没见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赵萦眼中带上了不可置信：“七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中带上了微的颤抖。

赵卿言犹豫了一下，微微抿唇，目光软化下来：“萦儿，你还小。”

赵萦声音变得极低，眼泪湿了眼眶：“我只是不想做一只任人摆弄的金丝雀，嫁给不爱的人……”

“萦儿。”赵卿言轻叹口气，抬起手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终究也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柔和，“皇叔娘娘何等疼爱你，怎会让你嫁给你不爱的人？七哥不是说了吗？若是你有了倾心的人，七哥愿意为你说媒。”

赵萦扑进他怀里，小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怕我和七哥爱上了同样的人，变成和七哥一样的结果……”

赵曙欲要出声呵责，却见赵卿言微微摇头，略加迟疑，也就作罢。

赵卿言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劝慰：“如果萦儿爱的人可以让萦儿幸福快乐，那七哥一定竭尽全力，让萦儿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这样可以吧？”

赵萦怔怔抬头：“真的吗？”

“前提是他会一心一意对萦儿好。”赵卿言弯眼笑笑，伸指蹭了蹭她的鼻尖，“不要萦儿这么爱哭，没人哄着非要哭傻了不可。傻了的萦儿，再漂亮也没人喜欢了啊。”

赵萦羞红了脸：“墨哥哥你讨厌！”

赵卿言从怀里抽出手帕为她擦拭着眼角的眼泪，笑意宠溺，也有几分无奈：“你刚刚才说喜欢我这样的，怎么眨眼的功夫就讨厌我了？这么喜新厌旧，那我可要更仔细的帮萦儿挑选以后的如意郎君啦。”

赵萦被他逗得想要逃开，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就蜷在兄长身上，揪着他的一只袖子：“我没有讨厌……”

赵卿言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啦，不哭了，我知道萦儿不会讨厌我。”他的脸色依旧苍白，额角慢慢渗着冷汗，但声音依旧温柔，没有流露一丝痛苦。

“少……”冉浩煵刚刚吐出半个字，便在赵卿言凌厉了几分的目光中将声音咽下，眼中的担忧慢慢显露，只有垂眸掩盖。

赵曙看了眼焕王，见他微微颔首，才带了笑意，揶揄出声：“萦儿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赖在墨弟身上，羞不羞啊？”

赵萦抽抽鼻子，站起身来：“那墨哥哥答应好我了，以后若是我寻到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帮我。”

赵卿言笑应道：“好。”

“那我就放心了。”赵萦似乎是害了羞，转身向外跑去，转身的一瞬，赵卿言却看到了她眼角再次涌出的泪水，不由一怔。

冉浩煵下意识伸手想要拦住她，指尖将要碰到她衣袖的时候又突然收回，看着她跑出去。

赵卿言撑着轮椅扶手想要起身，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不知是因为用力牵扯到了伤势，还是因为对冉浩煵还站在原地不满，他紧皱起眉：“还不去追？竹园机关重重，你莫不是在等我去追？”语气少有的烦躁。

冉浩煵连忙应是，转身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