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大南山村迷信谋杀案(1 / 2)

无形的罪 子非鱼 2344 字 2021-04-08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杀掉一家五口人?其中原委是什么?”我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慢慢说,我想详细了解。”

他应该是理了理思路,一阵沉默之后,他终于说出实情:“其实我早就想杀刘喜了,他家其他人我本来不想杀,但是不知道为啥,我当时收不住手。”

这很好理解,没有任何杀人经验的人,可能会在初次杀人之后控制不住杀欲,但这种杀欲的背后通常是长期以来的仇恨,如果没有仇恨或是矛盾,那可能仡轲白吉的确是有严重心理问题。

“我娃儿的病好像从生下来就有,不过起初我们都没在意,只是当头痛治了。后来娃娃的病越来越狠,我也只能回村里来照顾娃娃,但县医院的医药费实在太贵,我就和村头老李一起偷矿。后来娃娃越来越大,但头痛也更加厉害,那段时间我和严凤也开始头疼,但是头痛药吃一段时间就不太灵了。”

的确,市面上很多便宜止痛药都含有成瘾成分,一旦长期服用就会减小止痛效果。

“所以后来我们就开始吃刘喜家的草药,这东西还算灵,吃完当天能有用。但是娃娃痛得厉害,所以就吃得多一些。”仡轲白吉说到这儿,不由得埋头叹息:“到后来我才晓得,那玩意儿是害人的东西!”

“害人的?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十分疑惑,看样子事情说到了重点“村子里其他人也吃,为什么就没事?”

“娃儿八岁,也吃了八年刘喜的草药,不过除了治头痛,也没有其他效果。直到前年我带娃娃回老家,娃娃突然病发,我就去找我大伯,他对这些很在行,那时候我才晓得,这个刘喜是个庸医,哦不,是个害人精!”

“你大伯是医生?”

“不,他是我们那儿跳傩戏的,只要娃娃身体不舒服,找他跳过去就好了。但是当时他跳了之后娃娃还是头疼,我大伯说是娃儿被人下了蛊,他还问我娃娃有没有吃什么怪药。我就把青花藤给他看了,我们本地没有那种药,他看了就说这东西是蛊器,一般人吃了没事,但是如果有人专门要陷害你,那全家吃了都要遭殃。”

“你真的相信这些?”我皱紧眉头:“我是说,你为什么宁愿信这些也不信医生?”

“我们家祖上就是搞这个的,灵验得很,为啥不信?”他此时倒显得比我更疑惑,好像我不信这个才十分稀奇:“医院我也是相信的,医院就是红十字嘛,他们信的是上帝,我听人讲过这个,各有各的灵验,我们信的鬼神也厉害。但是医院就是太贵了,请他们的神要比请我们的神困难,我从小没去过医院,但也没生什么病,大伯给我跳一下就无病无灾。”

直到仡轲白吉说到这儿,我大概明白整个事情是怎么回事了。这个案子不完全是临时起意杀人,如果定性的话,应该是迷信杀人案!

怪不得我一直都找不到他任何杀人动机,要是从常理推断,没有任何线索能与此相关,而他信奉的也并不是什么邪教,而是湘西苗人共同相信的‘十王’和‘鬼神’。迷信杀人最可怕的一点就在于,凶手会毫无征兆地作案,只要他们觉得你的行为是在害他,就算你完全没有做什么有害于他们的事,甚至在常人眼里看来是在帮他们,他们也会仇视你。

“继续说吧,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埋下头来,其实在古代,由于迷信而害死的人不在少数,但我实在难以想象这种事居然还会在现代社会发生。

“后来大伯给我出了个主意,说是叫我把‘十王’请到家里,所以我就用鸡血画了旗符挂在家里,但这个方法好像不太管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刘喜肯定在背后害我,他觉得我是外地人,不想让我待下去。”仡轲白吉说到这儿,又回忆起案发当天的情况:“那天娃娃又突然发病,但家里实在没钱了,我叫刘喜和老李送娃娃去医院,医药费叫老李垫上,我就自己跑到刘喜家里,想找她算账,如果她认账,也就没这些事了。但当时我说明情况之后刘喜明显在嘲笑我,而且她还想去取药给我,说是白送给我,这不是明摆着要继续害我娃娃?我忍无可忍,就杀了人……”

终于,我也实在听不下去了,我想象不到世上真的会有这么愚昧的杀人理由。

但是仡轲白吉却没有停止,好像事到如今他还没有真正忏悔自己过错:“其实最后杀张燕燕的时候,我也是下不去手的,但我想到我的娃娃,从小到大没有一天舒坦日子,每天都要受折磨……”

“行了,不用说了。”我对着对讲机说道:“嫌犯仡轲白吉审讯完毕,带他出去。”

“等等,我娃儿怎么样了?你不是说要告诉我嘛!”

我闭着眼没有说话,我此时觉得死刑对这种人来说太轻率,他真的算是罪恶滔天,但我也不忍心告诉他实情,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一辈子都是受害者。既然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罪恶,那就让他死前的一段时间里在痛苦中度过吧……

但我终究还是心软了,在他离开之前,我对他说:“没事,孩子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并且以后会由妇女儿童基金会出资进行治疗,以后还会有慈善人士收养的。”

仡轲白吉听了这番话,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我知道这算是对他最大的安慰,而且他可能也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慢慢反思自己的愚昧之罪了。

在仡轲白吉的痛哭声中,我结束了对他的‘审讯’,直到他离开审讯室,我还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接下来是严凤,她的罪名要小许多,但我依然是要走程序的。而且我不明白的是,她从小外出打工,见过的世面肯定比仡轲白吉多,所以她肯定知道仡轲白吉的愚昧行为,但在孩子患病整个过程中她却没有任何阻止,而仡轲白吉杀人后她有明显帮助嫌犯外逃的嫌疑,虽然仡轲白吉说严凤对此事毫不知情,但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

严凤被带进来时,情绪比之前稳定许多,如果她真的不知情,那一定不会这么快平复心情。我隐隐有种预感,这个女人一定也有秘密。

“姓名。”

“白吉杀人算是我导致的,后来我还安排他逃跑,如果我说的是真的,能关我多久?”

严凤这句话一出口,我的大脑忽然紧绷,这个农村家庭妇女的形象在我眼前轰然崩塌,难道事情真的另有隐情?严凤在外打工的履历在档案里是空白,我们都不知道她曾有过什么经历,我感觉之前的线索再次断线。我赶紧关掉录音器材,低声问她:“什么?请你慎重考虑自己的每一句话。”

“我会详细说明的,但我对法律不了解,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大概能判几年?”

“请你先将事情经过说明,否则我也无法判断。”我调整着呼吸,现在我眼前的事实可能比刚刚仡轲白吉的叙述更耸人听闻。

“事情其实很简单,最开始我是想杀刘喜,但现在我只是想救我娃娃。”

“你不会也和仡轲白吉一样相信鬼神吧?难道你也以为仡轲庆的病是刘喜害的?好像之前你不是这么说的。”我冷笑一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从来不相信那些东西,但我一直假装相信。”严凤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从他带娃娃回家那次,我就有了这个想法。”

仇杀。我第一反应就是,刘喜可能与严凤有过恩怨。

“为什么要假装相信?这与救仡轲庆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