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孟婆汤的味道是苦的。

毕竟会忘掉很多事情，但想了想又觉得应该是甜的，毕竟会忘掉很多事情。

但口中并没有什么别的味道的余味，出乎意料的，给他这碗汤的，他莫名的觉得熟悉，但究竟是谁，他却想不起来。

那男人一袭绿色广袖长衫，面容俊美至极，眼角眉梢似乎天生便自带笑意，只不过此刻这一点笑意在他脸上竟显得有些悲苦，但明明男人脸上毫无表情。那应该是眼神的原因吧，自带笑意的眼睛中含着悲伤，就会令人觉得心疼。仿佛这样好看的眉眼，天生就应该是笑着的。

他轻轻开口，道：“你……？”他想说什么，他也不知道。

男人却看着他道：“你还是适合白衣。”说着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引你走吧。”

说完这句话，男人向他伸出了一只手，目光移向前面。

他将手覆到了他的手上。

后来是一片一片的黑暗，就像虚空一般，什么也没有。在他闭眼之前，他仿佛看到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飘散出来，像是各种画面，红色的，像血一般的颜色。然后轻微的一声碎响，这些画面就像被打碎的水晶，碎成了无数的碎片。而后消散在了虚空中。他在一片虚空中缓缓下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一个满脸横肉的络腮胡笑嘻嘻的露着嘴里缺了几颗的黄牙，盯着面前的那个盖头。那喜婆的最后一声出来，他就将自己那本来就已经快咧到耳根的嘴角又咧更大了些，甚至能看见他后牙槽的一颗金牙。搓搓手就准备上手揭开盖头。却被周围一拥而上的人挡了住，簇拥着挤了出去敬酒了。

那新娘被几个烧菜大娘引进了房间之后，那几个大娘便也跑去酒席间讨赏钱凑热闹去了。

“闷死我了！”那新娘猛地将盖在自己头上的盖头揭了下来。狠狠的将那盖头摔在了地上，直接踩着那盖头凑到门缝向门外看了看。那络腮胡大黄牙还在被他们灌酒。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很好！”她开始解衣服上的扣子，又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没有看见那个人。“还想娶老娘？老娘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边自言自语，边从床底下拖出了两个包袱，打开其中一个，是一套衣裳。她迅速将大红嫁衣脱下来踩在了脚下，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衣裳套在了身上。又将头上的各种钗钗环环取了下来。打开另一个包袱，各种各样的首饰银两甚至还有茶杯银票，差点没晃了她的眼，将方才取下的首饰都放在里面又包了两遍，这才绑在了身上。

外面的喧闹声还没有停止，她又跑到门缝前看了一眼，大黄牙正黑红着脸晃晃悠悠的被一杯一杯的灌着酒。

她端起桌上的烛台，手一松，扔在了床上，大红喜被立刻就燃了起来，她又将房间里面的所有烛台都推倒，接着轻轻走到门边，拉开一个缝，跳了出去。低着头加快了脚步，躲到了一个柴房里面。那群人一个个正喝的高兴，根本没注意到有个人从新娘的房里出来了。

“失火了！失火了！”有人喊了一嗓子。

“快救火！快啊！你妈的！我新媳妇还在里面！”络腮胡看见跳跃的火光时，那黑红的脸刷的一下子就只剩下黑了。气急败坏的在旁边一个山匪屁股上踹了一脚。

有几个山匪冲了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大哥！里面没人！”

络腮胡立刻瞪圆了眼，胸口上上下下的起伏，呼吸声变成了沉重的呼呼声，轮起拳头将旁边的一个山匪打翻在地上大吼：“臭娘们！敢骗老子！弄不死你，老子就不是你老子！”

被打翻在地的那个山匪委屈的捂着脸趴在地上：“老大……，你，本来就不是她老子……。”

络腮胡右边的上嘴唇不自然的挑着，几乎整张脸的力气都用在了这里。又是一脚，踩在了那山匪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