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
司南转过身,看着那个姿态卑微到尘埃里的男人,仿佛看到了昨天的自己。
原来爱情是这么伤的东西。
他又想起傅沉川昨天痛到极致的脸,原来自己带给他们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吧。他从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现实的人,原来再美好的曾经,都不能抵消失去的结局。
他转头望了望窗外,天快亮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
凌晨的江边,早春的气候,晨起运动的人三三两两从旁经过,都难免要注意这个衣着单薄的青年。那件米色棉麻质地的衬衫,被风鼓起,又落下,重新贴合到那宽而挺的脊背上。
他手里捏着一盒烟,望着江面。良久,才拿出一根,在唇边点燃,却也才刚吸了一口,就剧烈地咳起来。咳的很凶,扶着江边的栏杆,整个人弯下腰来,好像要生生咳出心肺来。
烟这种东西,有什么好,为什么他心烦的时候,会诉诸于它。
司南扶住咳的生疼的胸口,看着手里燃着的烟。想要体验一次他的感受,竟然也这么难。有些事,果然终究是无能为力。
冷风迎面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只觉有温度兜头罩下来,裹上自己的肩膀。
他转过头,用咳的通红的双眼望向身后的人。那人仍旧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十分自然地将他扶起来,然后整理了一下披在他身上的外套领口。
“久等了。”他说,“我说过我会回来接你,你或许忘了,但我从来没有。”
何钦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只小鸟形状的瓷片,打磨的手艺似乎并不是很好,但看得出是多年握在掌心摩挲才让上面染上了细腻的色泽。
在看见那瓷鸟的一刹那,司南的脑海里猛地有什么苏醒了。那模糊的画面中似乎有过那样一个画面。那是陆舟,砸碎了他唯一从父母身边带来的瓷质保温杯。一地的碎片,就是这个青瓷色的。
“阿羡,走吧,我们回家。”何钦朝他伸出手,温柔的好像对待年幼的孩子。
司南似乎在这时回过了神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了足足一个头的男人:“你到底是谁?”
何钦仍旧笑着:“跟我回去,我帮你一点一点回忆。你一定会想起我是谁,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留下来。或者,跟我一起走。”
司南甩开他的手,冷笑道:“我没兴趣。”
何钦也不恼,还是那副温润的模样:“你不想知道,那个拼图的最后一块,在哪里吗?或者说,在谁身上?”
司南一怔,转而怒视着他:“是你。”
何钦笑着耸了耸肩,并未回应。
仿佛是一场沉默的对峙,直到司南被冷风吹得微微瑟缩了一下,何钦才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别闹了,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只要你跟我回去。以你的个性,不会放弃。所以那些真相,你一定很感兴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犹豫呢?”
“反正,你现在也无处可去,不是么?”
片刻后,司南苦笑出声,双手拉住身上外套的衣领,转身朝一旁路边停靠的车子走过去。
司南双手捧着热咖啡,望向落地窗外,那是一片密林,并非是野生生长的,明显的人工栽种模拟出的自然生态。京州这样的都市,会有这样的地方,不可谓不难得。整栋别墅简单却不失精致,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十分符合自己的趣向。
门口拖鞋放在左手边,餐桌上一定有热水,咖啡机放在料理台最外面的地方。咖啡杯就在咖啡机上面的顶柜里……都是他的习惯。
这样的情况若是换了旁人,定然要慌上一阵子。但司南不是旁人。他早已知道这个人对自己的用心之深,就算方式全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也不得不承认,他恐怕真的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一夜没睡吧,要不要去睡一会,你小的时候喜欢睡软床,后来到国外读书那会,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床太软会致梦。我就叫房东给你换了不软不硬的床垫,果然你就睡得很好。”
司南握着咖啡的手一滞,何钦却好像没有看见一般,仍旧笑着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略微僵直的背影,不过也只是一瞬,那种不自然的僵直就不见了。
“还想知道什么?”何钦笑,“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
“那你一定是跟傅警官吵架了吧。所以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已经把送给你的第二封情书,画在对他意义最为特殊的案发现场啊。”
何钦的话音未落,司南便如同炸了毛的野兽,扬手将杯子砸向他,何钦却并没有躲,瓷质咖啡杯砸在额角,力道之大,瞬间见血。可他的嘴角却还是带着笑:“这么禁不起激,可不太像我的阿羡。我的阿羡,不是一贯很能忍吗?”他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掉顺着额头流下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