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戎汜愣了一下,旋即便应道,“好。”
五分钟后,傅沉川看着戎汜发来的两份资料,久久地陷入了沉默。
“阿川,你还在么?”听筒那头传来戎汜的声音。
“这说明不了什么,不管看起来怎样,你都该回去亲口问问他。”戎汜叹了口气,他能够听见那头傅沉川因情绪起伏而加重的呼吸。
“没什么。”良久,傅沉川缓缓开口道,然后挂断了电话。他看着那两份轨迹几乎完全重合的履历。但凡是司南停留时间超过一个月的地方,在他抵达后的一星期内,何钦都会去。然后,两个人会乘同一班飞机离开。
他想起何钦的种种举止,忽然想起了一句极其狗血的话,是不是有哪个三流言情剧作者写过,爱至最深,就是当你走后,我把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
所以,何钦对司南,就是这样的心思吧。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很早,有多早?在自己之前?
呵,他冷笑,一定的啊。毕竟中间有那么多年,他都在盲目地向前奔跑,留司南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世界里成为了唯一。原本那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通通都被浪费了。
傅沉川看着房间内鲜血铺就的图画,那是一幅地图,那是何钦跟随着司南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傅沉川将手机界面翻到司南的电话,迟疑着没能按下去的下一刻,只觉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脑子里传来,紧接着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何钦从手术台上转身走下来,摘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下面勾起的嘴角。
“k的电话。”caleb接过他换下的衣服,将手机放到他的手中。
听筒的那头不出所料地发出了难以压制的怒吼:“你到底想做什么,应该带回来的是司南,是司南!”
何钦将听筒稍微远离了一些耳朵,然后转过头看着身后手术床上沉睡的男人:“急什么,你要的,我会给你。但你休想控制我!”
“你应该明白吧,我之所以跟你合作了这么久,也不过是因为我们的目标部分一致,但你得明白,只是部分。”
“等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你还愁你想要的东西拿不到吗?!”
何钦挂了电话,将手机递给一旁的caleb:“把他送回去吧。等他醒来,一切就快结束了。”
caleb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傅沉川:“他已经发现了你和司南之间的联系,联想到你可能会跟那些案子有关系,确定不要修改那些记忆?”
何钦笑:“发现又如何?”
caleb看着他的笑容,那是深入眼底的笑。果真是自己多话了,他又什么时候在乎过除了那个人之外的事情。就算是被警察盯上又能怎样,他总是能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脱身的,唯独对那个人,他一贯的自信都变成了小心翼翼,变成了不甘心。
“他们没有证据,除了能证明我跟司南的确有关系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就算有推测,也只不过是推测而已。”何钦缓缓挽起左边的袖口,小臂内侧那条伤疤,已经随着岁月渐渐淡去。日复一日,何钦都害怕它会真的消失,那是他仅剩的,与他的联系。
何钦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司南时的场景,在那群瑟缩着哭闹的孩子中央,他是最小的。站在角落的墙角里,警觉地看着四周,明明也是怕的发抖,却克制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昏暗的光线里,那双眼睛格外的亮。
当时自己也不过才9岁,只是觉得那个长的像瓷娃娃一样的漂亮孩子,有些特别。但也明白,那是养父的实验品。他本以为,也会跟之前那些孩子一样,经过实验后就此疯掉。那时候的他,还不懂这种感情叫做惋惜。
他曾想过向养父提出要求,将那个孩子留下来,或者晚一点送去实验也好。但终究不敢让养父失望,不敢有任何的忤逆。但是,奇迹却发生了。
共同实验的十个孩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熬过来了。他没有疯。那段时间为了防止实验品相互残杀,便将他们关在独立的铁笼里,锁在地下室。
他曾经偷偷跑去看过他,送给他新鲜的食物和水。那个孩子用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眼神里的光芒却是警戒而冷硬的。直到他第五次跑去看他的时候,才渐渐地开始放下警戒,愿意与他说个一字半句。
何钦想,那个稚嫩的声音,真的很好听。跟他的长相很相称,那样的精致他此生至今,再没见过。
后来,那份对于这个孩子的好奇,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放肆生长。他学什么都很快,也格外的懂事,养父想让他做的事情,他总是能够做到近乎满分。他看着他从一个弱小的谁都可以推倒在地的家养宠物,武装成破笼而出的猛兽。
他从来不说自己做不到,哪怕真的很难,也会默默地一遍又一遍的练习,仿佛是个努力取悦老师的好学生。让何钦有时看着,都十分不忍。于是,也时常会默默伸手拉他一把,或是站在角落里安静陪着。
他看着他渐渐成长为所有孩子的眼中钉,到后来站上了实验区的巅峰,成为了所有孩子仰望的存在。
再后来,到养父去世,自己逃离。再回想起当时的点滴,才发现,那个孩子站上的,又岂止是实验区的巅峰,更是自己的心口。
那漫天的爆炸声里,他执刀看着自己的凶狠眼神,是那么迷人。二十三年过去,他没有一分钟忘记过。那是自己花了三年的时间,一手养成的野兽,只有他才能懂他的珍贵。
“就算你根本不记得我,也不怕的,我帮你回忆。如果还是不行,我会为你创造全新的回忆。”
“阿羡,我这一生没什么执着。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