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太心想,侬儿子倒是想呢,可还不知道宜凝同不同意呢,哪里有那么容易?
但是她不想在韩晏氏面前说得这么直白,微笑着两手在身前一搭,眯着眼睛,做出个意味深长地样子,上下打量韩晏氏一番,慢条斯理往堂屋走,一边说:“侬以为呢?阿拉子越是看上了宜凝,如果宜凝也看上了子越,这是一门好亲事呢……”
“姆妈,要不要再想想?”韩晏氏怯生生的问,亦步亦趋地跟在姜老太太后面。
姜老太太好笑地停下脚步,回头问她:“再想想?怎么想?侬是担心宜凝不愿意吗?这个也没办法,强扭的瓜不甜,阿拉不能不做人。”
“不是……”韩晏氏结结巴巴地说:“阿拉子越……子越……应该能找到更好的媳妇。”
原来是她看不上姜宜凝,而不是担心姜宜凝看不上韩子越。
姜老太太的脸顿时拉得老长。
这个韩晏氏是怎么回事?
姜宜凝再不好,也是姜老太太的娘家人,她竟敢一口反对,是不把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吗?
姜老太太脸色阴沉下来,笑容渐渐凝滞,她看着韩晏氏,冷声说:“侬什么意思?子越还没做大官了,侬就开始嫌贫爱富了?再说阿拉宜凝,她父母不可能不给她留嫁妆,侬以为她真的穷?”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韩晏氏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那你是什么意思?”姜老太太更不高兴了,瞪着韩晏氏,看她说出个什么花花样儿。
韩晏氏咬着牙,顶着姜老太太的“死亡凝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吾刚才听见了,阿拉子越已经是副营长了,他在部队里官越做越大,怎么也应该找一个对他以后有帮助的媳妇……吾不是嫌弃宜凝穷,而是她……家里人都没有了,以后怎么帮衬子越?”
姜老太太:“……”
她光顾着高兴了,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韩晏氏见姜老太太若有所思,受到鼓励,继续再接再励:“其实吾也很喜欢宜凝,也很想要她做儿媳妇,不过不算给子越,而是给子华……姆妈侬没看见子华经常偷偷看着宜凝吗?”
其实韩子华从第一次看见姜宜凝,就看直了眼。
韩晏氏这个做母亲的,看得清清楚楚,早就想撮合他们了。
“子华?唉,这傻小子,脑子不聪明,想得倒是多。行了,吾知道了,等吾好好想想,宜凝那边,侬什么都不要说。”姜老太太摆了摆手,忧心忡忡走进堂屋。
韩晏氏松了一口气。
她是感激姜宜凝的二叔二婶,没有他们去年接济他们,他们一家大小真的会饿死的。
去年村里出去好几户逃难的,再也没有回来了。
但这不等于要把自己最出息的大儿子拿来偿还恩情。
她是觉得,姜宜凝嫁给她的二儿子韩子华最好,韩子华老实又孝顺,长得也不赖,跟他爹他爷学了一门做豆腐的手艺,以后就留在家里给他们养老。
女儿韩子英是要嫁出去的,韩子越以后是要做大官,是不会回来的,肯定要在外面娶个媳妇,最好也娶个大官的女儿,这样才能帮助他的仕途。
韩晏氏小时候在家里也是读书识字看过话本的,又有她父亲晏郎中的耳濡目染,她大略知道官场上是怎么回事。
对他们这种没有根基又想往上爬的人家来说,有一门好的姻亲实在是太重要了。
姜宜凝完全不知道就一个晚上,韩家婆媳俩已经讨论过她的终身大事了。
她在灶间烧好水,拎了两桶回去洗澡。
锵锵吃完饭,拿着姜宜凝给他新买的小牙刷去刷牙,还用了新买的牙膏,刷得满嘴都是白沫,又用水漱得干干净净。
刷完牙拿着黄杨木做的水杯回房,放在窗台上。
姜宜凝放下窗帘,先给他洗澡。
锵锵虽然很听话地坐在了澡盆里,但还是求知欲很旺盛地问:“姨姨,为什么要每天洗澡?”
姜宜凝:“……”
“因为每天都要睡觉,睡觉前一定要洗澡,所以每天都要洗澡。”姜宜凝很会逻辑自洽。
锵锵想了一下,也觉得没毛病。
他记得以前跟奶奶住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每天都洗澡。
后来被人送到张桂芬身边,他才接近半年没有洗过澡。
现在只是回到以前的生活习惯了。
锵锵挺喜欢洗澡的,特别是洗完之后,就能穿干干净净的新衣服了。
姜宜凝把他今天白天穿的那套衣服已经装到洗衣服的木盆里,用皂角泡起来。
然后从衣箱里又拿出一套衣服给他换洗。
还有明天就可以穿新鞋,不用穿草鞋了。
锵锵洗完澡,被姜宜凝放到床上。
他心情很好地在床上滚了几圈,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