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颜本来在听课,被她戳得无可奈何,又听见邻座也在絮絮交谈,不禁好奇到:“怎么了?”
艾哲美把手机屏往她面前一推,几乎拍到康颜脸上:“你看热搜!”
康颜皱眉远离屏幕:“…g姓女星吸毒被抓…”
她点进去,置顶的是新浪新闻,说内地某g姓女星在山城聚众溜冰已被山城警方控制,并没有说名字。
康颜点进去,热评第一挂得毫无顾忌,是个眼熟的名字:“…高子滢。”
康颜抬眼,艾哲美狂点头:“你看到了吧看到了吧?肯定是高子滢!他们家工作室都没发声明,还有好几个大粉已经放弃了账号,而且…”她凑近康颜,“你没发现高明今天没来上学吗?”
康颜下意识环顾四周,果然没望见高明的身影,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百分之百!法制咖这么重的帽子,要是谣言玩八百年就辟谣了。”
康颜想起高子滢那头乌黑亮丽的卷发,靡颜腻理的肌肤,穿一身黑皮草,静立在门外,整张脸便是幅点了两团墨一树红梅的春雪图。
她无法想象高子滢吸毒,那么美的一张脸会骨瘦如柴皮肤生疮,神采奕奕的眼睛从此黯淡无光,前途无量的事业也毁于一旦。
但隔着屏幕,她也只能轻轻感慨一句:“天哪…”
跟柯慎这种渣二代混,堕落是迟早的事,可惜柯慎这种人渣没有早点死,不知道还会拖累多少人。
康颜沉沉叹了口气。
狱警推开铁栅栏门,许永绍单手插兜,一根根铁栏杆随脚步倒退,像时间轱辘轧过铁轨,每一根都是犯人流逝的生命。
许永绍拢拢衣领,气定神闲地落座,隔着扇开孔玻璃窗,他看见对面狱警开门,身穿蓝色囚服手戴镣铐的柯国平缓步走来。
狱警留下柯国平离开,许永绍跷腿,微抬下颌:“柯总请坐。”
柯国平冷眼看他,也没拗着来,重重落座。
许永绍拿起电话筒,柯国平迟迟不伸手,许永绍对准话筒:“是您点名想要见我,既然无话可说,我只能走了。”
柯国平注视他,眼珠不动,手拿下电话筒:“你不觉得,你身后的铁栅栏,和监狱没有两样吗?”
他凑近玻璃窗:“我在想象,想象你关进监狱的样子。”
他阴恻恻地笑,许永绍毫无波澜,等他笑够了,他才开口:“柯总,我这边再像监狱也不是监狱,你那边再不像监狱,却永远是监狱。”
他贴近桌沿,手肘搭桌面:“您大半辈子都在置办不动产,最后只剩这巴掌大的不动产,您觉得是为什么?”
柯国平目光凶狠面肌抽搐:“因为你贪心,你妄图踩我们攀附关禾,你过河拆桥狼心狗肺!”
许永绍伸食指,摇了摇:“那只是附带。”
柯国平一口气憋在胸中:“附带什么?”
许永绍后槽牙轻磨,腮帮子肌肉滑动:“人最怕死的不明不白,可我就喜欢你们死的不明不白,你越想知道,我越不想说。”
他歪头,微挑眉:“要怪就怪你自己,养不好孩子,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替你慢慢养好他。”
柯国平猛一拍窗:“许永绍,你他娘的想干什么?!”
狱警闻声冲入,一人一边要拖走柯国平,柯国平死拽着电话不放,许永绍对准话筒:“我只是,让他吃吃二十六年来没有吃过的苦头而已。”
柯国平嘶吼一声,脖颈暴起青筋。
许永绍盯他良久,挪开电话筒要挂断,柯国平突然笑了一声。
他笑得肆无忌惮,生怕许永绍看不见,许永绍犹豫一瞬,冲狱警挥挥手,将话筒重新贴回耳边。
柯国平坐回板凳,定定望着他:“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永绍表面平静:“你知道什么?”
柯国平歪唇一笑:“柯慎以前撞死过一个女人,叫谭玲。谭玲有个女儿,姓康,那时刚上大一,对不对?”
许永绍五指陡然握拢。
柯国平冷笑:“你老婆也姓康,对不对?”
许永绍眼珠一动不动:“是又如何?”
柯国平额头抵玻璃窗,笑得眼角褶皱辐射散开:“许永绍,你觉得你可以置身事外?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许永绍垂头沉默,翻眼看他:“所以呢?”
柯国平神经质地抠玻璃窗洞:“你那么爱她,宁愿壮士断腕放弃滨南路的利益也要弄死我们这帮人,如果让她知道你也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你觉得她还会爱你吗?”
许永绍腮帮子咬硬,手背肌腱浮动,目光却沉静。
柯国平笑着:“你跟我一样,都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你心爱的老婆还不知道你有多肮脏吧?就算是知道,恐怕也不知道,你的肮脏手段曾经用在她母亲身上。”
他贴着窗户,语速极慢,要让他听得清清楚楚:“你瞒不了她,得不到她…”
许永绍被他戳中痛点,目光凌厉指尖发抖,狠狠将听筒砸上挂墙,切断他刀子似的言语。
柯国平还在笑,许永绍陡然起身,将板凳撞翻在地:“我们夫妻俩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说罢,他缓缓离开会面室,周遭铁栏杆仿佛有了生命般冲他压来。
他回头,发现自己早已困在了监狱之中,他是囚犯,他的希望与恐惧来源于同一个人,他忐忑地等待审判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