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我想你了(1 / 2)

康颜感觉自己像小船,被浪头高举着颠簸,然后沉入海底。她难受极了,不光身体,心里也难受,身体是往外散发热,心里却是向内渗透冷。

冰火两重天之下,她做了个挺真实的梦。

她梦见自己八岁那年,老师布置了作文题,题目是《我的妈妈》,她被选为范文上台朗读。

她有些腼腆,但依旧大声念到:“妈妈的手有点硬硬的,因为要顶针,总会戳破手指,所以会缠一层粘布,缠久了经常发皮炎。”

“妈妈织布的时候要弯腰,后来就再也直不起来了,我现在长大了,会给妈妈递针线剪刀,妈妈夸我能干,我听了可高兴了。”

“邻居阿姨说,妈妈长得很漂亮,年轻的时候是村花,为了生我养我才变得那么老,一定要孝顺妈妈。”

“我知道妈妈最疼我,等我赚钱了,就接妈妈去北京玩,让她看看她最想看的故宫和tian安门。”

……

康颜恍惚看见一团光,光里站着一抹瘦长身影,怀中似乎抱了婴儿。她想走近点看,那个人抬头微笑,像妈妈又像她。

康颜想,她也成了妈妈,可以带孩子去北京去南京,去全世界所有地方。

可是她的妈妈,哪里也去不了了。

康颜忍不住流泪:“…妈妈……”

许永绍拿毛毯包裹她抱紧,望了眼窗外绵延千里的积雪路,轻轻抚摸她的脸:“马上就到医院了,再坚持一会儿。”

他俯身贴脸:“我再也不抛下你出差了,你千万不能有事…”他吻额头试温度,嘴唇嗫嚅,“小颜,要坚持住。”

车到达最近的医院,因为提前打了电话,推车在外候着,人一到就送去了急诊室做检查。

许永绍在身边陪诊,查出来高烧三十九度,引起电解质紊乱晕厥,再晚些送来很有可能发展成呼吸衰竭,许永绍越听越后怕。

医生给康颜打了退烧针,挂水补充电解质,许永绍一直握她的手观察病情,时不时拿嘴唇试温。

半夜烧退了下来,下半夜又反复低烧,医生也查不清原因,只能叮嘱护士时刻关注体温变化,避免并发症发生。

许永绍一宿没睡,东方微微泛白时,康颜的体温才恢复正常,能安稳入睡不说胡话。

她困极了,一觉醒来不知年月,房内光线太亮,窗户透过苍白的阳光,晃得人眼疼。

康颜企图抬右手遮眼,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她垂眼往床沿看。许永绍穿戴整齐地趴在床边,唯独头发乱糟糟,阳光七零八落地透出发缝,影子轮廓混乱潦草。

康颜抽手,许永绍陡然惊醒:“…康颜!”

康颜睁眼,无言凝视他,许永绍眼底青灰,疲惫地耷拉眼皮,努力扯出笑容:“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康颜没立刻答话,抽出的手缩进被子,闭眼翻身:“我想再睡会儿。”

许永绍起身为她掖被子,弯折一只腿搭于床沿,俯身趴床头与她耳鬓厮磨:“不要睡了,起来吃点粥,医生说要补充营养。”

他往里摸了摸她凸出的脊骨:“怎么我不在家,她们都把你养瘦了?吃饱了才能好得快,吃点东西,嗯?”

康颜拽紧被子:“我不饿,我只想睡觉。”

许永绍察觉到她的抗拒,略略远离她:“不舒服?”

“没有,只是有点困。”

许永绍轻抚她的肩头:“好吧。”他略微起身,“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得去一趟公司,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弓腰亲吻脸颊,随手捋着头顶乱发离开。

许永绍一走,康颜猛地喘口气,失语似的捂嘴,无声恸哭。

她无法接受他,他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像带了目的,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企图从自己身上谋划什么,又或者这场婚姻一开始就是他绑定她生孩子的工具。

康颜将头埋进被子,肩膀轻耸。

她想起查出怀孕那天,他在医院说的那些话。他说娶她是他人生的计划,说娶她不是因为她怀孕而是怀孕的人是她。

她当时半信半疑,尔后沉沦于他的温柔攻势,开始深信不疑,敞开心扉去接受他,不可自拔地爱上他。

高子滢的话如同当头棒喝,瞬间敲碎了她的美梦。

他表演好丈夫上了瘾,她在看台观戏,沉溺进这场《恩爱夫妻》,等回过神,她已然成了戏中人,再看台下,所有人都在笑她,高子滢孙红叶柯慎,甚至与她搭戏的许永绍。

她错了。

许永绍这种漠视人命的人,怎么可能纯粹地去喜欢谁?

车开到公司门口,老贺停车,后座半晌没动静。他回头,许永绍歪歪靠着椅背,神情疲倦地陷入睡眠,ipad顺腿滑落脚底。

老贺轻声喊:“许先生?”

喊了好几声,许永绍缓缓睁眼,老贺指车外:“到地方了。”

许永绍埋头揉眼睛,熬了一宿反应迟钝,推开车门才想起去捡ipad,老贺看他这样有点不忍心:“要不您回家睡个觉再来?”

许永绍懒散哼笑:“哪那么容易呢?你以为当老板就能随心所欲?昨天我推了很多事,今天不解决就等着临门一脚黄生意吧。”

他拿起ipad,抻懒腰深吸口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