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贺开车拐弯,眼看要到岔路,他才问:“许先生,是先送您去公司?”
“先送她去学校。”
老贺看钟,已经是八点零五分。平常这时候早就去公司了,康小姐一来,诸多规则都变了样,他甚至错觉许老板是把康颜当老婆处,可两人的氛围又客气疏离,看似只隔拳头远,其实划了道银河互不相干。
康颜知道许永绍得上班,迁就她挺不好意思,想道谢,又想起昨晚他略带讽刺的话,急忙咽回肚子。
许永绍递来一张卡:“拿着。”
康颜接过细看,pvc材质的卡,灰色钱币样花纹,印了银联民生的logo和罗马人像,磁条有镭射效果,看起来挺炫眼,挺贵重。
康颜翻来覆去地看:“这是什么?银行卡?”
“我的信用卡副卡。”
康颜一听,顿时觉得烫手:“这个…您、您自己拿着吧。”
他摁住她的手:“卡里没钱,只有额度可以刷,别弄丢了就行。”
老贺偷偷瞟来,盯着反光的卡面直咽口水。
这他奶奶的是黑卡啊!他只听林秘书提过一嘴,说是前年收的邀请,不仅要你富要你贵,还要你把钱当流水花,虽然比不了国外版逼停飞机掉转火车那么夸张,吃个全聚德不排队绝对没问题。
康颜不懂价值,直觉许永绍的信用卡肯定比她那张贵得多,却也说不出所以然,忐忑地揣进插兜,又觉不妥,左塞右塞,最后塞进胸口衣兜。
许永绍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挺好玩,抱胳膊后靠:“密码和银行卡助理的联系方式都输进你的手机备忘录了,有任何事都可以联系助理,她能帮忙。”
康颜没领会其中含义,只顾点头。
许永绍又说:“年尾事情多,你也要考试,过段时间再联系。”
康颜还是点头,过会儿老贺说:“康小姐,到地方了,靠边停吗?”
康颜木木然望窗外,终于反应过来:“靠边停吧。”
她下车,目送轿车掉头回转,消失成豆大的远影。她拿出手机点进备忘录,果然有记录,原本膨胀的虚荣心瞬间泄气干瘪。
未经允许,他动了她的手机。
康颜点击「健康使用手机」,查询今日使用时长。昨夜凌晨才睡,她至始至终没用过手机,如果哪项有使用痕迹,就是许永绍碰了。
康颜抿紧嘴唇。
他翻过她的qq微信联系人,时间不长,总共十分钟。
康颜眉头紧锁,仔细查看一遍,并没有发现异样。她松口气,蓦然想起什么,搜索「高明」的名字。
高明的联系方式全删光了,连通话记录都没留。
康颜呼吸急促,一股心火在胸膛燃烧,烧得口干舌燥。她取消指纹解锁,删除人脸识别,换密码,设置应用□□。
一切更改完毕,康颜捏得手机发抖。
昨夜的痕迹还在隐痛,走路都费力,本以为是他参加饭局喝了点酒,狂躁了点,没想竟因为这个…而且他没有隐瞒,正大光明地输入信息并告知她,分明是敲打警告。
康颜咬腮帮,牙缝龇出一句话:“脱光衣服就是个疯子!”
老贺透过反光镜望见甩远的康颜一动不动,双腿跟钉钉子似的,也不知捣鼓什么。
车拐过转角,许永绍给林秘书通电话,老贺抽空往后瞟,却见许先生的脸色阴沉沉能挤得出雨,一双眼盯窗外,尖锐犀利,仿佛锁定了某处未知:“查一个人。”
林秘书短暂回复几声,许永绍接着说:“高明…高矮的高明白的明,现在就去查。”
许永绍挂断电话,老贺不敢多嘴问,突然觉得康颜在车上是件好事儿,至少许先生这脸色还能看,人一走,许先生就耷脸颦眉,老贺把康庄道却开出了阴阳路的味儿,后脖子阵阵阴风嗖嗖地刮。
许永绍出电梯,格子间众人偷偷瞟来。
许总平日里守时守点,哪怕头一天喝得烂醉如泥,第二天依旧准时出勤,近日却迟得挺频繁。公司猜测纷纷,押宝押最多的是许总旧疾复发需要调养,是故众人目睹他每日在一线疲奔,一个个敞开怀打鸡血,斗志无比昂扬。
还抱怨啥呢?大老板也是社畜,996的福报人人都有啊!
许永绍前脚进办公室,林秘书后脚就抱了份文件夹鬼鬼祟祟地跟进去。
许永绍脱外套,林秘书递交文件纸:“您要我查的「高明」,我查了,发现是老熟人啊。”
许永绍微皱眉,接过薄纸,扫视一遍后,慢条斯理地说:“老熟人?我跟谁熟了?”
林秘书愣了愣,赶紧点头:“明白明白,确实不熟,高小姐单方面攀关系,跟您无关,以后不提了。”
许永绍垂眼看回纸张:“打电话给星源公司的老板,你知道怎么做。”
高明正上着课,忽然收到短信,看清信息内容后,差点当堂起立。
他等下课等得火急火燎,下了课却不急了,哼着歌高高兴兴地出校门,打眼便瞧见角落里熟悉的保姆车。
高明走近,保姆车开门,小助理双手一摊,直把他往车内招呼:“阿明你快去跟高小姐说几句吧,她这大中午饭都没吃,饭盒砸得稀里哗啦的,我们都不敢吱声!”
高明扒拉车门探头,高子滢窝进软皮车座,散漫跷着二郎腿,精心烫染的卷发呈现莹润的蜜色,花哨的指甲纠缠着发梢。
高明坐旁边,小助理关门,同司机一起走远。
高明习惯了高子滢的臭脸,不慌不忙,笑嘻嘻地找话题:“咱家大明星真是难得见一面,上次见什么时候?暑假是吧?”
高子滢松开头发,杏眼不耐烦地眯窄,斜乜高明:“你是不是招惹什么人了?老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