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后悔。”

屋外是呼啸的寒风与皓雪，屋中虞集的四个字却搅得邵盈虚坐立难安，胸中激动如海潮。

他定了定神，问道：“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知道。”虞集轻柔的语气里总算有了波动，他疲怨的说道：“但，没什么比不做更糟糕了。我宁愿曾经拥有，宁愿你恨我，也不愿日后你我相逢陌路。”

“怎会是陌路，我们两家历来交好，弟子们虽有小摩擦，但那也是互相在使小脾气，从来没有真正交恶的。我们两家是天生的兄弟，朋友。”不知为何越说越小声的邵盈虚不自在的扭过头。黑暗中，他知道自己脸红了。

虞集道：“我不和你做兄弟，做朋友。我的心意，昨晚我已经让你体会到了。你，忘了吗？”

“没有。”灼热滚烫的温度直到现在也依旧炙烤他的躯体他的灵魂，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无措如此随波逐流过，这种感觉太过陌生，让他不安的同时也让他害怕。

“记得就好。”虞集抬手摸摸他的脸，问他还要不要再喝点水。

“不了。”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到天亮才算有了朦朦睡意。

“睡吧，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朦朦胧胧中他听见虞集这样说。

明明就数你伤我最深。他动动手腕，让自己往热源处靠拢。

下雪天，最适合窝在屋中睡觉。邵盈虚不是冬眠的物种，但也爱冬日里暖暖的被窝。

一觉睡到中午，睡得越发疲懒的邵盈虚起来草草吃了两口又睡了过去，虞集摸着他的脸庞，心中的不舍越发的浓厚了。

“邵盈虚，你我既有事实，那么我便不会允许你逃离我的身边。”就算用绑的，他也会把邵盈虚牢牢的留在身边。

睡梦中邵盈虚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他难受的哼哼了两声却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好好睡吧，等你醒来，会是一个适宜外出的大晴天。”

雪后初晴，云开雾散，那样的好时光你会喜欢的。

这一觉邵盈虚没有睡多久，不过午后便醒了，醒了他也不愿意起来，窝在床上捂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醒了，外面在下雪，要不要起来看一下？”虞集凑过来问他。

邵盈虚轻轻的摇摇头，道：“身上难受，不想动弹。”一动就疼就酸。

“那把药喝了吧。这药有助眠的作用，对你会很有用的。”他端来的药光是闻着为就让邵盈虚扭头了。

“我不喝。”抬眼让虞集过来。“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虞集表现的很无所谓，但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谈谈你的心思，谈谈我的心思。”邵盈虚伸出手，露出淤痕难消的腕子来。他道：“你的手劲很大，生怕我跑了似的。”

“抱歉，是我的错。”摩挲着邵盈虚的手腕，他的眸色晦暗难辨。

邵盈虚瞥见他的眼神，吓得身子一抖，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你再敢乱来，我就和你拼了。”

虞集含笑道：“你没这个实力。”

“别说实话。”邵盈虚抬手打了他一下，道：“我和你说正事呢，你给我正经一点。”

虞集握住他的手，示意他继续。

邵盈虚晃了晃被握住的手，想了想，问道：“虞集，你是喜欢我的吧？”

“是，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钟情于你了。”

“所以，那天的见面你把我晾在大太阳下是看我看呆了吗？”邵盈虚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形，心中依旧没能洗脱掉对虞集呆头鹅的映像。

“是。”

“我那么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

邵盈虚捂着嘴笑了一阵，而后道：“祭奠那一年，我师弟们说你对我图谋不轨，我那时还不信，现在看来师弟们说的没错。”

虞集笑笑，没说话。心里一突一突的，非常的紧张与忐忑。

邵盈虚见他紧张，自己倒是不紧张了，他把心里话在心里撸顺了一遍，然后悠悠的说起自己的心思。

“我自小身子就不好，从小到大都是被照顾的一方。师父和师妹师弟们总是说待我长大定要娶一名能照顾我的妻子，我不愿意。凭什么我的过错要无辜的女孩子来承担，这不对。后来，我知道了两家大弟子的婚事。一开始我也是强烈反对的，两家的友谊寄托在一桩婚事上，这很不靠谱。但师父跟我说了他和虞山主的往事后，我对这桩婚事就不再反对。”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的邵盈虚有些气喘，他缓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兄弟要好，朋友也罢，不过是相处一段时光，就当交个朋友结个善缘，多认识些多看看总是好的。”他轻咳两声，对上虞集担忧的目光，轻轻的摇摇头，言道无妨。

“一个仪式罢了。一年时间，就当和朋友出去玩。我师父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也是这么做的。一年的相处，他和虞山主成为了好朋友，这份友谊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反而越发醇厚。这些，我们做弟子的都看在眼里，即在心里，羡慕的同时也期盼着能有这样一个朋友陪伴左右。”邵盈虚抬头看他，眼含笑意，眸色喜亮，他道：“就算后来听闻虞兰山的大弟子素未谋面就对我不喜，我也觉得没什么，反正朋友嘛，相处的来就是好朋友，相处的不来就是面子上的朋友。”

“我很遗憾没有早点认识你。”如果能早点认识你，我们就可以冬赏雪夏观花，秋天一起喝酒，春天品着新茶。可惜，世间之事从来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