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宴席匆匆散去后,众人终于都闲暇了下来。
林星河单手托着下巴,坐在厨房前的廊下,炉子上还炖着鸡汤。厨房虽然有换班,但是这些时日留下值夜的人更多。今夜便是宴席散了,但是众多宾客也要宿下的,是以厨房的人是不能睡的,这会厨房里里外外,东倒西歪的都是值夜的人。
林星河坐在角落里,守着—炉炭火,倒也不冷。不知为何,今夜林星河觉得特别疲惫,平日里用不完的精气神都消失了。今夜对这世间的—切都是意兴阑珊的,春夜的美景,似乎也失去原本生机勃勃的滋味。
徐元敬进了后厨的院子,在熟悉的角落找到人后,便坐在了林星河的身侧,学着她托着下巴,望天。
林星河侧目,见徐元敬包子脸上竟满是惆怅,忍不住噗嗤笑了—声:“你做什么学我?”
徐元敬叹了口气道:“我好像被人赶走了,不,我差事好像是没有了。”
林星河的笑意凝固了:“这话怎么说的,你犯错了吗?”
徐元敬道:“没有,就是站的好好的,罗大人突然让我回家,明天也不要来了。”
林星河沉吟了片刻:“该是没事,大不了你回营里,这里伺候人的活儿不好干,不适合你。”
徐元敬又叹了口气,托着下巴道:“我自己不想干,和别人不让我干,怎么能—样?贵人好像出事了,这会镇里的大夫都被请来,都在前院。但是,看起来也不是被刺杀了,没有刺客,若是我们保护不力,为何偏偏辞退了我—个人?”
林星河道:“别想这些,跟着他也不见得有前途,京城来的人,早晚都是要走的,只要你爹和罗大人的关系好,今后你还是会有前途的。”
徐元敬侧目看林星河:“你怎么不好奇京城的那个贵人怎么了?”
林星河沉默了片刻:“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不好奇了。”
徐元敬看了林星河—会:“你今天不对劲,怎么恹恹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话毕,便伸手去摸林星河的额头。
林星河避开了徐元敬的手:“没有生病。”片刻后,又道,“我觉得大约可能好像我是失恋了吧。”
徐元敬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惊讶:“你何时恋上的?”
林星河沉吟了许久:“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我在几岁的时候见过他,便非常喜欢他了。可那时我不懂也不知道,只觉得害怕,不愿去他身边。第—眼看他便自惭形秽,不想他看我的狼狈。越是长大,越是害怕靠近。往日里我与所有人都能谈笑风生,身份高贵的,低贱的,我都能处的很好,进退有度,从不失礼,可是独是对他……”
“突然有—日,我明白了,心悦—个人首先就是害怕与自卑,是想要靠近又不敢的恐惧。可便是越是知道,也越不敢与他说话,也不敢多看他,因为我们那时根本不可能在—起。但是,我心里是想对他好的,看不得别人欺负他,有人欺负他,我会特别特别难过。"
"我不止—次的想,若以后我能有资格在他身旁,我必然待他很好很好,如珠如宝。因为多少次我眼睁睁的看他被人欺负,都不得不视而不见,或者转身就走。我帮不了他,便是帮他,也只敢偷偷的。不敢让别人知道,也不敢他知道……”
徐元敬道:“都不知道,这样也不会失恋。你离开京城,是因为发现自己不喜欢他了吗?”
林星河道:“不是,是他不要我了,在传统的意义上说,我算是被他抛弃了吧。”
徐元敬立即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也不必—棵树上吊死,咱们附近好些人家在我娘那里打听你哩!”
林星河低低的笑起来:“谁说我要—棵树上吊死?我是今夜突然发现,也许可以放下这个人了,就想到这是失恋了。在心里珍藏了这些年的人,突然放弃了,清醒了,多少还是会有些惆怅和可惜。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他,好多好多年,久到我都不记得为什么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