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钺立即道:“林星河,我可以为你父亲安排个官职。”
林星河看了一会严钺,明白他是故意岔开话题,他大约是潜意识的是怕自己诉衷肠。林星河被严钺气笑了:“当初我净身出户,替林月婵嫁给了你,便已与家中恩断义绝了。所以,我们成亲后,我也就没有父亲了,那时在皇陵时,你不要我了,我也就没有家了。”
严钺并不知道这件事,骤然听到,满眸错愕的看向林星河,嘴唇动了动,好半晌才道:“婚事也不是我情愿的。”
林星河颌首:“嗯,我知道,那时你什么都不知道,一心想要迎娶林月婵。我也没想到有一日,我们两个会纠缠在一起。那夜在国公府里你是被人暗算的,我也是被人暗算的。我自小到大从选择谢锦的那一刻,就从想过自己会丢了国公府的差事与亲事,那夜与你在一起,得利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
严钺骤然站起身来,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林星河!你在暗示什么!”
林星河无惧严钺的怒气,轻声道:“你心思最是玲珑,那件事的始末,你早就想到了,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仿佛被踩住尾巴一样?”
严钺怒道:“想到又如何!若非月婵自小活在你的阴影里,她也不会想要入国公府的后院!你!……你是后悔失了谢锦的婚事吗!谢锦现在算个什么东西!做了他的贵妾,你还不是每日要过的提心吊胆……”
“严钺!”林星河重重的呼喝了一声。
严钺立即噤声,满眸愤怒的凝视着林星河,眼里似乎有受伤的情绪,还是忍不住继续道:“谢锦已是丧家之犬,他已经给不了你想要的富贵与权势!当初虽是阴差阳错,你以为你失了一门好亲事,但是最少今时今日你也不必跟着谢锦过风雨飘摇的日子!”
林星河道:“是以,在你看来,林月婵嫁给了谢锦,没有过上好日子,也是因为我的过失,是替我受过是么?”
严钺抿唇,不与林星河对视,想也不想开口道:“我没说。”
林星河虽预想了种种,可是话说到这里,她也终于觉得太伤心,太难过了,甚至有种窒息的感觉。她沉默了片刻,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可是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是吗?你觉得我跟着你是安全,是能享受你带来的富贵和权势的,而林月婵却要跟着谢锦受苦,是吗?”
严钺没有说话,但是没有回答,便已是答案了。
林星河有些疲惫的开口道:“严钺!你可以将林月婵当成高洁的白莲花,但是我从来不是衬托她的淤泥,在我们的婚事上,我肯定比她要干净,对人对事上我已无愧于心。”
“自小到大,她从未活在我的阴影里,我的她有,我没有的她也有。我们虽是同父的姐妹,但是我们也不亲近。可能我没有特意去善待她,但是也从未亏待过她。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你会有我总是欺负她的想法,但是那些都是你的臆想!不是真的!”
严钺道:“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林星河冷笑:“你看到过什么?前面那么多年,你见她的次数都不超过五次,你能看到什么?你所以为的,都是你自己臆想的,或者……是不是有人引导你朝某个方面想?”
严钺涨红着脸,脸上都是恼怒:“林星河!你休想蛊惑我!也休要欺人太甚!”
林星河脑海中虽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并未抓住,严钺现在的话,也让她无比的愤怒,忍不住道:“我若想欺你,轮得到你在这里叫嚣?我蛊惑你,我能得到什么?你不许婚事,不许未来,难道连以前都不许我说吗?你心里都是的知道的,我们在一起之前,还是在一起之后。我从未伤害过你。”
严钺道:“谢国公府的事,我被你等暗算,谢锦公报私仇,差点将我打杀……”
林星河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谢锦历来待我极好,我放着国公府的贵妾不做,用尽手段,就为了嫁给你吗?!你当时算什么呢?我暗算你做什么,难道暗算你就是为了今日这般的境地,连个外室都算不上!别家的外室还能生个孩子,我呢?”
严钺骤然抬眸看向林星河,满眸的受伤,他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受过这般的重话了,自打秦王登基后,再也没有人,没人敢奚落他一句,也没有人再敢提一句话往日的屈辱。
严钺冷声道:“林星河,你曾丢下过我两次,这是你欠我的,要还我。”
林星河对上严钺受伤的眼眸,便觉得自己的话说的重了,多少有些后悔,当然他受伤的样子,也让她再次心软了起来。
林星河低声道:“我是丢下过你一次,但是……第一次是没有理由的,就是丢下了。可是,当夜在谢国公府里我没有想过丢下你。当时危急,我将你放在屋里是为你好,虽你没有意识,但是我也给你解释了,也安抚你了。我离开是为了保护你,若我们两个都被堵在屋子,以谢锦的脾气,大约你当真活不成了。”
严钺听到‘谢锦’这两个字,脸色更加的不好:“林星河!闹这样一场,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这些想换取什么?”
林星河楞了楞,一时间竟是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了,毕竟她开始已经提过要求了,但是严钺是肯定不答应的。一如严钺来说,翻旧账,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大约在严钺眼里,自己突然说这些来,就是有目的的,或者是想要得到的更多。
林星河沉默了片刻,才茫然的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大约是不甘心。我想要的,开始你已经明确拒绝我了……严钺,你喜欢我吗?”
严钺道:“我以为聪明如你,永远不会问这样可笑的问题。”
林星河目光逐渐有了焦距,凝望着严钺片刻,她的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她慢慢的坐回了太师椅上,慢慢的垂下了眼眸,小声道:“严钺,我放弃了,我不讲了。如果爱另一个人让你快乐,或者是与她在一起是这你一生的追求,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我想我也是可以成全你的,我也愿意退出。”
严钺垂眸,面无表情道:“林星河,你还没有清醒,今时今地,只有我想要不想要,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成全?你不配说这句话。”
当人伤心和失望到一定的程度,不管对方再说什么,大约都没有感觉。严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如此决然,可是他不敢与林星河对视。
林星河坐在太师椅上,托着下巴,看了会双手缩在衣袖里握拳满是防备姿态的严钺,虽然林星河的眼里还有水光,但是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星河笑着,轻声道:“好了好了,不用如此虚张声势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也求了,你也吓唬不了我的。你的心意和态度,我今日也明白了。”
林星河叹息了一声,轻笑道:“你是个痴心的人儿,虽然林月婵已经嫁给了谢锦,但是你的婚事还是要留给她,我们的孩子,你也不会要,因为你不想要个见不得光的孩子,大约我们只要没有孩子,你就是干净的,你也不会让林月婵心里不舒服。”
严钺侧目看了林星河一眼,抿唇道:“你可以说,你想要什么了。”
林星河笑道:“一定要给的话,你给我十万两银子吧。”
严钺脸上有片刻的错愕,随机便更显恼羞成怒,冷笑了起来,看向林星河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蔑视与不以为然吗,轻声道:“只要十万两吗?”
林星河善解人意,柔声笑道:“你算是新贵,没有那么多底蕴,十万两对你来说大约也是吃力的,若是没有,给我八万两也可以。”
严钺眉宇间具是轻蔑,故意压低声音,得意道:“那倒也是未必,皇上将我家的祖产已如数奉还,十万两也算不得什么。”
严钺祖上几代单传,世代做官,似乎在前朝便是大官,后面大梁朝得了天下,是很优待这些清流文人,当然严家似乎与□□本就有些渊源,虽是改朝换代但是并未受到波及,所以严家在以前也是很有底蕴的人家,京城外的庄园也曾连绵见不到边际,以及他们祖辈经营的祖产,还有数代人的积累的财富。
当官的如何清流,又怎会真的没有钱,何况是世代做官的人家。三年清知府,尚且十万雪花银。严钺若当真拿回全部的祖产,大约在京城里也是豪富了。当然,按照皇帝对他的荣宠,将祖产给他大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也怪不得他如今这般的傲然神情。对严钺来说,要钱或者是给钱,其实是可以减少麻烦,或者是比他要别的,来得轻松。
林星河垂眸道:“那就十万两吧。”
严钺瞥了眼林星河:“赵栋,你即刻回府取十万两白银来。”
一直站在门口赵栋战战兢兢的露个头,看着严钺嘴巴动了动,可是没有说话,转身便快步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