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宫内，明德皇帝站在窗边，将窗户露出一点缝隙，无奈地看着跪着淋着雨的九都御史东方俨，问旁边的总管大太监：“华忠啊，东方先生跪了多久了？”

“回禀陛下，已经差不多半个时辰了。”

“哦，看来这老头是不见到朕绝不死心了，唉，这倔老头，朕的父皇和皇兄也是深受其害啊。”明德皇帝苦笑了一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喏。”华忠听到指示，拿了把伞，径直走向跪着的老人。

“华忠啊，去给东方先生拿两件干爽的衣服。”看着走进来直打寒颤的老人，明德皇帝关切地吩咐着。不

多时，华忠拿出两件华丽锦绣的衣装出来，东方俨谢过华忠退到屏风后面换上，跪拜在地：“微臣叩见陛下。”

“东方先生快快请起，来，来这里取暖，看你浑身湿透，一定冷坏了吧？去给东方先生倒盏热茶。”明德皇帝拉着他的手，来到一个暖炉旁边。

“谢陛下。”东方俨有些拘谨地握着茶杯，抿了一口。

“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受这罪干嘛？有时就不能等天晴了再说吗？还使上性子了，不见你就跪着不走。”明德皇帝苦笑地责备着，像是在责备一个犯错的孩子。

东方俨也尴尬地看了明德皇帝一眼，挤出一个极难受的苦笑。

“陛下，臣此次前来是为两件事，一是为韩京大人和晁粱大人还有遇刺的十几名大人讨个说法，另一个，则是向陛下请辞。”

“请辞？为什么啊？”明德皇帝看着东方俨，表情有些诧异。

“臣今年六十有余，年迈体衰，头昏脑笨，老眼昏花，恐难再为国尽忠，望陛下成全。”

“哦，是啊，东方先生已经是花甲之年了，为国尽忠已经将近四十年，是该休息一下，颐养天年了。”明德皇帝有些难过地说道，从东方俨的眼睛里，他看到的满是失望。

“陛下，臣在告退之前就想问一下，为什么要放纵卞安为所欲为，韩京大人和晁粱大人为国任劳任怨，陛下为何不查办和阻止？难道陛下想做这亡国之君吗？”东方俨看着明德皇帝的眼睛，发现其一直在躲避。

“东方先生，你是在责问朕么？”明德皇帝并没有生气，喃喃地问道。

“臣不敢，臣只是想弄明白陛下的想法。”东方俨也并没有下跪，拱手说道。

、“唉，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啊，这皇位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你不是朕，无法理解朕，朕不怪你。”

“表面上当皇帝光鲜亮丽，威风八面，其中的苦楚，无人可以尝到。我是明白了皇帝为何要称自己为孤家寡人了。”明德皇帝叹息道，背对着东方俨。

这一刻，在东方俨眼里，这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皇帝，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耄耋老人。

“陛下，您该用膳了。”旁边的华忠轻声道。

“哦，时候也不早了，陛下该用膳了，臣现行告退。”

“东方先生，你能陪朕说说话吗，朕真的很孤独，你这一走，朕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留下了陪朕用过午膳可好？”明德皇帝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

东方俨没有说话，看着一盘盘端进来的精美菜肴，却毫无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