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时间算来,现在的廖溡吟应当伤势还未大好,但也是诸葛怜不能对付的,不过就算好了也无所谓,大不了她再杀一次就是,沈姜唇角一勾,心情愉悦的坐着红鸾先一步赶回了天子峰山洞。
这傻小子回来了,肯定会来找她的,这一晃五六年过去都是朝夕相处,她还得假装成久别重逢,这一天天的,真是难受啊!
同样难受的,还有颜灼,那日同沈姜分别后,他便轻装快马的赶去了蚕扶山,好不容易伪装成小魔头混进了魔教总坛,却总也打听不到佐门此人,就在颜灼心下焦急,打算先回山庄找爹爹求证一下时,事情却出现了转机。
这一日总坛处处张灯结彩,异常热闹,颜灼偷偷拉住一平日里经常讨好的管事才得知,今天是少主的授顶礼,教主将正式从数名养子中选出最优秀的那个举行传位仪式。
稍后会举行魔噬大典,在总坛演武场上,竞争少主之位的养子们同时入场相互厮杀,谁能活到最后,谁就是魔教少主,也就是下一任的教主,由老教主传功授顶,正式继位。
这管事说得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像是要看一场精彩的演出,颜灼却听得心惊肉跳。
这不就同话本上说的苗疆人养蛊王一样么,一堆毒虫丢到一个罐子里,弱肉强食,最终活下来的就是新的蛊王。
他本以为这几日下来看这些魔头四处烧杀抢掠就已经够极端了,没想到还会丧心病狂至此。
他不由得开始担心起爹爹的那个至交后人来,落到这种魔窟,还能活着吗?
半日里颜灼都有些神思不属,至正午的时候,魔噬大典终于正式开始,这是魔教盛世,允许所有人前来观礼,颜灼自然早早的就抢了个靠前的好位置。
在长老的主持下,一个个竞争少主之位的养子们开始入场,在第一个人走过来时,颜灼就被他身上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呛得浑身难受。
后面几人同样如此,无一不是浑身煞气冲天,眼神似刀般锋利,颜灼甚至都不敢和他们对视,生怕他们一个不高兴顺手宰了自己。
“最后一位,佐门。”
“嗯?”听到这两个字,颜灼瞬间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随着长老声音传出,在颜灼直勾勾的眼神中,一个同他年纪一般大小的黑衣少年单手背负身后,从人群后面缓步往场中走去。
“是他!佐以墨?”
颜灼这次是真的不淡定了,这家伙,不是小的时候经常在别庄山脚被人欺负得遍体鳞伤的那鼻涕虫吗?
他什么时候被魔头抓走了?爹难道一直不知道他就在附近?
似乎是颜灼的目光太炽热,察觉到有不舒服的视线一直黏在身上,佐门寻着感觉偏过头去。
他阴翳的眼神恰好与颜灼震惊的目光撞在一起,颜灼在混进魔教之前就已易容,佐门此时倒没有认出他来,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只一瞬间又收回了目光。
只那一眼,却让颜灼心中一阵后怕和震撼,虽然看起来他身上煞气最浅,血腥味也几乎淡不可闻,但就凭那一个眼神,颜灼就断定,佐门,才是全场最危险的那个。
事实也的确如此,到暮色四起的时候,这场蛊王争夺战才落下帷幕,而作为场中唯一站立的幸存者,佐门妖异的侧脸迎着血红的残阳负手而立,衣不染血。
晚上的时候,颜灼又塞了不少好处,才抢来了给新教主沐浴的活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颜灼准备今晚就将人救出去。
颜灼进去的时候,屋内水汽氤氲,隔着一层透明的薄纱,隐约可见一身形不错的美人正靠在浴池边缘。
“出去!”颜灼刚放下东西准备过去,谁知刚挪步就被厉声喝止。
“小佐,是我啊,我来救你出去!”机会难得,颜灼想都没想就往前走去。
哗啦!
一道流水声刚响起,颜灼就被人掐住脖子摁在了地上。
“本座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
头顶上一道冷漠冰凉的声音想起,佐门裹着一件薄衫漠然的俯视着他,那湿漉漉的发尾,还有冰凉的水滴落下。
好强,颜灼心底感慨一句,挣扎着抬起手撕掉易容,喉咙里艰难的喊道:“佐以墨,是我,颜灼!”
“阿颜!”
看清地上之人的瞬间,佐门脸色大变,赶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埋怨道:“你不好好呆在山庄,跑这里来寻什么乐子,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别人失手伤了你怎么办?万一我刚刚伤了你怎么办?”
佐门心里一阵后怕,平时若是有人靠近,他肯定毫不犹豫就一招杀了,只是想到今日刚继任教主,后面还有大事要做,才留了此人一命,幸好,若是失手杀了颜灼,他恐怕也不想独活了。
“咳咳!小佐,我不是来玩儿的,我是来救你出去的。”颜灼咳嗽好几声,才顺过气来,接着又给佐门解释了一遍沈姜编给他的理由。
“伯父让你来救我?”佐门心底一笑,面色古怪,他家世代定居明离山脚,若父亲真是天河庄主的故交,他会不知道?看来这傻子不知道是被谁诓骗过来了。
“不错,小姜是这么说的,小佐,有什么话等回了山庄再说,我们今晚就走。”颜灼一把拉住佐门手腕,就想拽着他离开。
“我不走。”佐门笑道,虽不知那叫沈姜的女子是如何得知他的行踪,又为何要骗颜灼来救他出去,但能被颜灼如此惦记,也足以慰藉余生了。
不过,黑夜注定无法拥抱白昼,他出不去了,更何况,他还有事要做。
“为什么?这里都是些大魔头,有什么好的?莫不成你还真想当这个教主?”颜灼有些生气起来。
“不错,我忍辱负重十几年,今天终于爬到这个位置,怎么甘心就此放弃,你走吧。”
佐门狠心挣开颜灼,转过身去,语气冰凉。
“那就耗着!我天天跟着你,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
颜灼这任性的富家公子脾气又上来了,他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耍赖起来。
“你别后悔。”佐门垂头看着地上一副无赖样的颜灼,眼底有汹涌的危光闪烁。
“不悔!”
深陷囹圄仍不自知的颜灼,一声不悔说得铁骨铮铮,而他头顶一直瞧着他的佐门,也随着这句掷地有声的不悔,眉眼舒展,薄唇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