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温舒纭似乎从罗茜眼中看到了痛苦，但却一闪而过，温舒纭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是看错了。

“怎么不去急诊室找我？怎么还跑到这儿来了？”

温舒纭站在一楼的楼梯口处，仰视罗茜，这个角度看得她脖子有些累。

“我……”罗茜嘴巴张合着，两瓣唇不停地颤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

楼梯间里只有温舒纭和罗茜两人，如果此时温舒纭走到二楼的话，她会发现二楼楼梯口的门是被锁住的。

其实，在此刻整栋楼的楼梯间的门都是被锁住的，除了一楼的门，也就是温舒纭刚刚打开的那扇门。

温舒纭看她脸色不太对劲，踩着楼梯往楼上走去，“罗姐你不舒服吗？”

罗茜此时是恐惧的，傅铭杰交给她的事情太难，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可是如果做不到，她的下场会是什么呢？用傅铭杰的话说，会落得夫妻离异、人人喊打、走到哪里都被人唾弃的场景。

比起这样，倒不如把这种痛苦推给别人。

这样做不怕遭报应吗？怕。但又有什么用？路是她自己选的，她还能怎么办呢？

罗茜转过身，看向温舒纭。她没有太多时间了，必须赶快做她该做的事情。

“温舒纭，他让我把孩子打了。”

温舒纭愣怔了下，她虽然知道这回事，但没想到罗茜会直接跟她说出来。

她这么开门见山、不把温舒纭当外人地说出这句话，倒弄得温舒纭不会了，不知道该接些什么。

罗茜也不需要她接话，自己说了下去。“他只有齐梓一个女儿，想要个儿子，这胎要是个儿子的话就能留下来了。可惜是个姑娘，他不要。”

说这话时，罗茜的脸上满是悲怆，是被男人欺骗后的颓废和后悔自己当初所作所为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感。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下巴微微扬起，眼角湿漉漉的，看向楼梯间里那扇窄窄的窗子。在那窗子的外面，有傅铭杰在等她。

“他不要的话，我总不能把这孩子硬生下来。你看齐梓和她爸长得多像，一旦我这孩子的长相就随了老齐，早晚都得暴露。”

温舒纭打量着她的神情，用了苏湛交给她的心理学技巧，却怎么也猜不透罗茜跟她讲这些到底是有什么意图。

“但我总不能告诉我老公我要打胎的真实理由吧？我还不想离婚。我不能主动打胎，我只能被迫杀死这个孩子。”罗茜抹了把眼睛，笑着看向温舒纭，那笑容有些诡异，“你说是吧？”

温舒纭沉默片刻，方才压低嗓音问她：“什么意思？”

她的心理学知识帮不了她，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里的状况不对。

她想走，但罗茜却在此时拉住了她的手。

罗茜的眼中染了些狠烈，攥着温舒纭的手很用力，指尖已泛起青白色。她用力咬了咬牙，似是在给自己壮胆。最后，温舒纭清晰地从她脸上读出了一种名为“决绝”的情绪。

“对不起了。”

说完这句话，罗茜就推开了温舒纭，反作用力下，她向后倒去，脚腕一扭，整个人从楼梯的最高处摔了下去。

温舒纭还没反应过来，罗茜便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连拉住她的机会都没有，温舒纭眼睁睁地看着罗茜紧闭着眼滚落楼梯。

三米左右的楼梯，每一层台阶都是由大理石制成。又冰冷，又坚硬。

罗茜从二楼滚到一楼，肚子不知道被台阶撞了多少次。在到达地面时，腹部重重磕到了最后一层台阶的边沿上，与此同时，她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呻吟。

她是提前练习过的，跌落楼梯的角度她推演过很多遍，最终定下来这种对腹部伤害最大的跌落姿势。

只有这样，她才能确定这个孩子一定会被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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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钻心的痛。

痛的罗茜昏死过去。

双眼阖上前的最后一秒，罗茜的眼中只剩下棚顶那片惨白的墙壁和那盏散发着浅淡白光的白炽灯泡。

“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道。

这声道歉，是说给温舒纭听的，还是说给她腹中孩子听的，或许是说给她老公徐诚听的，没有人知道。

或许，是三者都有的吧。

罗茜的双眼无力地阖上，只剩下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