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酒精的棉团碰到伤口时,温舒纭没忍住,脸抽了起来,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温母坐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脸色不太好,没什么好气地从她手里抢过棉团,动作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伤口,温舒纭愣了愣,没说什么,但这种心情是陌生的,这种体验也是陌生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今天发生的这回事,似乎让她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原本是针锋相对的仇人母女,突然枪口一致对外,成了最亲密的战友。
她和母亲之间的关系明明是不太好的,甚至可以用恶劣来形容。可今天,谁也没跟谁低头,谁也没跟谁道歉,就是很自然地,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
这种缓和关系的方式是适合温家母女的,她们两人都是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如果想从她们嘴里听到对彼此的一句“对不起”或是“我爱你”,这种概率大概是比美国总统上春晚舞台跳女团舞还要小的。
由于徐诚母亲并非本意的助攻让这对母女缓和关系,倒也是挺好的。
温母手上帮女儿擦拭伤口,可嘴上还是冷冰冰的,“你要是再被人打一次,你就永远都别叫我妈了,都不够丢人的。能被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打了,还被打成这个死样,你可真行。”
这种指责在此时也是充满温情的,就像是寻常人家母亲对孩子的唠叨一样。
温舒纭沉默一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句:“妈,你今天说脏话的样子,真美。”
温母:“……”
温母怎会听不出这是反话,对于女儿的调侃有些羞赧,毕竟她是在书香门第中长大的,从小到大礼仪教育接受了一大堆,关于爆粗口这种事还是很不适应的。
“你听错了,我没说脏话。”温母生硬地解释着。
“嗯,可能是我听错了。”温舒纭笑了笑,不拆穿母亲,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我真没骂人。”
“嗯,我知道。”温舒纭表情真挚,认真地点了点头。
温母:“……”
温舒纭吩咐保镖开向的地点是胜凯制药,罗茜的姘头——齐董的公司。
制药厂不在市里,地方不太好找,保镖也是开了导航才知道怎么走的。路程比较远,温舒纭给自己治完伤后就开始刷起了手机。
她不说话,温母也不说话,保镖们更是不可能出一点声音,整个车里是一片死寂。
驶入郊区,人烟逐渐稀少,车窗外只有树木模糊成一条直线飞速滑过。
温舒纭点进微博,观察目前网上的评论风向。目前易昶集团官方微博已经发了声明,宣称网上的流言均非事实,并且警告造谣者立刻删帖并道歉。同时,文柔和林子玫的男朋友,都利用他们作为艺人的影响力,对易昶集团的声明进行了转发,替温舒纭澄清。文柔小可爱还发了篇长文,阐述她和温舒纭之间的点点滴滴,用自己的人格担保这绝对不是温舒纭会做出来的事情,一定是营销号在恶意造谣。阳榕子还为文柔这篇博文买了热搜,让阅读量猛涨。第一医院的官方微博和许多名声较大的医生们也发了微博,怒斥造谣者,坚定地站队温舒纭。
身边的人为自己做出的这些,温舒纭说不感动是假的。患难见真情,这种时候伸出的援手最为可贵。身后有一群人为自己站队,温舒纭也觉得有力量了许多。
虽说目前多方均已发出声明澄清,可是没有最直接的证据,声明的信服力也差了一层,许多恶意带节奏的人也是抓住了这点,不停地煽动情绪,把评论往反方向扭。
罗茜摔倒的那个楼梯间里没有监控录像,温舒纭无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只有等到罗茜亲口承认是自己摔倒的,事情才能算结束。
温舒纭想单独跟罗茜聊聊,让曹焜派人去接洽了,但罗茜根本不肯见人,罗茜的娘家人还把曹焜派去的人给打了一顿。
罗茜不肯见她,那温舒纭只能从孩子的亲生父亲上下手,亲自去拜访齐董。
温舒纭在这头沉思,温母也在那头踌躇。
她看着女儿身上的伤,很想多嘱咐她两句,想告诉她该如何忌口,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也想告诉她该怎么用热敷冰敷配合着消肿,可是女儿就是医生啊,这些她会不知道吗?女儿知道的,只会比她更清楚。
温母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咳嗽两下,清了清嗓子,这些话终究是没说出来。
直到车子开到胜凯制药,女儿下了车,温母才想明白,或许,根本不是因为女儿自己知道养伤的注意事项,她没必要啰嗦。而是她一直跟女儿处于生分的状态,这样关心的话语,她没有说过,也不习惯说出口。
“妈,您在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温舒纭只叫了一个保镖陪她进去,对于齐董她心里还是有数的,他不敢动她。
“……哦,好。”
温母看着女儿纤瘦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股酸涩。自己这些年到底是干了些什么啊,当初拼命生下的孩子,那么珍视的孩子,怎么会与她生分到像陌生人一样?
温母搓了搓眼睛,鼻子有点酸。保镖从后视镜瞧见这一幕,立刻移开视线,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也许是年龄大了,性情也柔软了起来,又或许是沈闻一次次的拜访让她变了心境,渐渐地,她不再想和女儿做仇人了,她想接近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