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前所未有的自卑感将他牢牢包裹。
为什么自卑?
因为自己的身世,因为他不能让阿纭的母亲满意。
记得电话的最后,他问苏湛,“你能帮我做一次……心理健康评估吗?”
苏湛的回答是,“可以,但没必要。”
他能理解沈闻为了博得温母首肯的心,也有些惊叹沈闻为了娶温舒纭,甘愿放下自己的脸面,去做关于精神科的检测评估。只是,在苏湛眼里,就算沈闻拿着指标正常的精神科检测报告到温母面前,也是没用的,她还是不会让女儿嫁给他。
苏湛作为旁观者,看得或许要比温舒纭清楚。温母是强势的,她是想要控制女儿的人生的,可女儿却因为沈闻跟她叛逆起来,甚至还为了他自杀,这绝对触犯了温母的底线。她绝对不能容忍,所以,沈闻无论怎样,都是有错的。
沈闻从桌上捞过烟盒,不间断地抽了一整盒烟,整个书房都充斥着烟气。
被烟熏的呛了眼,沈闻抬手揉揉眼睛。
他想,不管怎样,婚都是要结的。他很怕阿纭再次在他的生命中消失,只有用结婚证把她牢牢锁在身边,他才能真的有安全感。倒也是奇怪,沈闻和温舒纭之间,女方的安全感倒是很足,而男方却成了没安全感的那一方。
摆在自己面前的麻烦有很多,但他应该逐个击破。先想办法把阿纭娶到手,再去解决她父母的问题,这样,应该是可行的吧。
可是,又该怎么把阿纭娶到手呢?
沈闻有些头疼。
这天下午,温舒纭正躺在沙发上接简思尔打来的电话时,房门处突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沈闻回来了,他手里还拎了两袋水果。
温舒纭抬手捂住手机,用手肘支起半个身子,从沙发上冒出个小小的脑袋。她冲沈闻小声说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今天不太忙,就回来陪你了。”看她在打电话,沈闻也把声音压得很低。没跟她多说,去厨房洗水果了。
温舒纭又躺回到沙发上跟简思尔聊天。
简思尔很聪明,很多话都会说,跟个小大人一样,什么事都能跟着插两句嘴。不过,也许是在国外呆久了的原因,她说话总是中英夹杂的,有些专业单词还是用英语才能表述出来。
看到笛尔的孩子如今长得这么好,温舒纭很开心,也很愿意陪简思尔说话,思尔絮絮地说,她就慢慢地听,很有耐心。
她现在正在云南旅游,看什么都是新鲜的,恨不得把她每天见到的一切都说给温舒纭听。
沈闻洗完水果,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搂入怀里,往她嘴里塞了颗樱桃,“跟谁打电话呢,这么开心?”
温舒纭没回答他,直接把电话开成免提,简思尔奶里奶气的小萌音立刻传了出来。
“妈妈,我今天还吃了……shroooup(蘑菇汤),很好吃,跟家里做的不一样,这里的soup是不加crea奶油)的。”
沈闻把手抬到她嘴边,接住她吐出来的樱桃核。
温舒纭的声音很温柔:“对呀,因为这里是中餐,中餐很少有加crea。”
沈闻侧头看向她,阳光落在她柔顺的长发上,金灿灿的,映出她一脸的温柔,也许她脸上的这种神情是那种名为母爱的东西。
那一瞬间,沈闻在想,如果能和阿纭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那该多好啊。阿纭一旦当了妈妈,该是什么样子的啊?他当爹的样子呢?他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什么样子。
想要有孩子,就得先结婚。绕来绕去,沈闻的心思,又落到了结婚这件事上。
他是真的很想结婚,和阿纭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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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思尔又说了快半小时的话,终于累了,跟温舒纭说她困了,要去睡觉了。
温舒纭:“你去睡吧,把电话给爸爸,我找他有事。”
“好。”
电话换成了简诚来接:“什么事?”
沈闻正在替温舒纭捏腿的双手顿了下,不过一瞬的功夫,他又接着捏了起来。
“简诚,你是不是把澳洲那面的生意全都扔了?”
沈闻抬头看了她一眼。
简诚沉默了许久,他轻轻笑了下,“你猜到了?”
从他带着孩子回国时,她就有这种想法了。
“准确来说,在澳洲的那个简诚,已经死了。”
“所以,你是带着孩子回国逃命的?”
简诚笑了:“逃命这词用的不符合我的气质,我只是不想让孩子跟我过这种不安定的生活,就把手里的产业都扔了,回国陪孩子成长。”
温舒纭有些触动:“你拼了那么多年的产业……不心疼?”
简诚倒也没怎么惋惜:“岁数越来越大了,干不动了,以后总不能让我姑娘接我这烂摊子吧?我也越来越没有精力去防那些仇家的明枪暗箭了,什么都没我姑娘重要,不如就趁现在,把我这些所谓的‘产业’都扔了,去他妈的吧!”
一直在她身旁沉默的沈闻终于开口了:“一个月前,墨有一场黑帮混战,其中一方的头目简诚和他女儿简思尔在混战中当场死亡,这事已经在当地地下圈传开了。简诚怎么瞒过他们的我不知道,我只查到他名下的资产早在两年以前就陆续转移到多个海外账户上了,他现在已经彻底从黑道脱离出来了,完全可以用他转移出来的钱带着孩子挥霍一生。”
“你能查到他的信息?”温舒纭瞪大眼。
沈闻不否认。查简诚身份这事,是他从虞城回来的当天就让曹焜去做了的。简诚这人假身份多到数不清,又有暗夜背景,查起来犹如登天之难。
不过,虽然查起来很麻烦,沈闻的人好歹还是查出来了一些信息。
简诚显然被电话那头的男声怔住了,他警惕道:“你旁边那人是谁?!”
沈闻从她手里抢过电话:“自我介绍下,我是温舒纭的男朋友,沈闻。”
简诚没说话。
三秒后,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