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千里荣光归凡尘(二)(1 / 2)

燕南山扬手摸了摸燕萌的头顶,神情流露出了一丝不舍:“如果知道你真的会正面与柯喀相遇,这趟北境我是说死也不会让你离开的。”

“其实……是托了阿善的福气。”燕萌有些犹豫地说道:“实际上我没出什么力,柯喀当时也的确想要杀死我,但是阿善救了我一命——因为我也曾……有恩于他吧。”

“你有恩于阿善,可是阿善如今却成了图卡的王,那么你们一定两清了。”燕南山点了点头,一下子说到了问题的重点部位,他抬头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沉沉地叹息了一声。“柯喀啊……柯喀,我甚至有些怀念他了。”

——他来的时候一个人,他一个人奋斗,一个人出头,一个人成功,也一个人失败: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很多人走进了他的生活,却在最后,他依旧是一个人。

或许,卓措的出现与九夜的现身,对于柯喀是一个历史性的转折,但是卓措的离去也似乎印证了柯喀的未来……不,这是图卡的命数。

他们注定孤独一生。

因为燕南山知道,这就是英雄的写照,没有任何粉饰,也没有任何遮羞布为他装点干涩而丑陋的外表与核心。

走在这条路上的人都知道,很多人将走进了他们的生命,给他们帮助,让他们成长,逼他们蜕变,然后让他们为最后的挑战或结局做好准备。

只有这样,等到了最后的关头,才能使他们从青涩的少年成长为了天地间顶天立地的男人,才能使他们在做最后的决定前,能够有足够的力量去一个人面对最后的困境。

那就是孤独与死亡。

“我曾和柯喀惺惺相惜,而之所以在北境能安稳这么久,也是和他一战后换来的短暂安宁。”燕南山说着便起身,褪去了自己上半身衣服,露出了后脊背那条长长的刀疤。“我们曾痛痛快快地斗了一场,那场比武没有输赢,但是确定了这北境多年的安稳——所以当我知道北境狼烟有起的时候,才会这么着急的赶过来坐镇。”

燕萌细细地听着,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在那么一瞬间全部聚集在了自己父亲后背上的伤口处,有些恍惚。

燕南山背后的那条刀疤自一侧肩头而下到腰际,长长的斜跨了这个男人整个精壮而柔韧的后背,虽然伤口早已愈合、褪去的伤疤掉落,甚至新肉已取替其生长,却还是留下了突兀又难看的疤痕。

那该是很致命的一个伤口吧,不知道柯喀身上的伤……又是什么样呢?

而当时的父亲,是怎样活过来的呢?

燕萌愣愣地想着,听着燕南山毫不在乎地继续说道:

“你也不用担心我的伤口,早就好了,不过阴天下雨还会隐隐作痛,所以就为难了燕处,不然他本不该在这个年纪就随我在这里守卫边疆。”燕南山哈哈一笑,虽然话语里有着愧疚的意思,但是口气却完全不像。

燕萌从中听出来的只有骄傲。

“还有啊,关于柯喀,那个时候有什么族长,柯喀是一个人,也是一座城,更是一个天下。”燕南山挥了挥手,就从上一刻的豪迈中自拔而出,转而苦笑起来。“我那阵子结识了卓措,不过后来听说这个女人离开了柯喀,你知道她是生是死么?阿善有说过么?或者是……那个封渡。”

“您还知道封渡?”燕萌讶异。

“哈哈,我怎么会不知道封渡?那个老鬼千年不死,也不过是执念太深。”燕南山听到这里大笑起来。“他同我说过无数次,说人最怕的不是生死离别,而是做了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到头来便消失不见。”

“封渡也好,柯喀也好,卓措也好,甚至说我也好。”燕南山拍了拍燕萌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同时他还指了指自己身上无数的伤疤:“这身体上的疼痛再多都能忍受,但是人一旦失了魂,就再也回不来了。”

“……您是说,卓措的离开是因为失了魂,而柯喀也……”燕萌愣了神,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燕南山赞同地点了点头。“是的,卓措当初是带着失望离开的,而柯喀呢?他带走了九夜,将王位留给了阿善那个孩子……估计也是心思了,只是他一直在等待吧。”

“等待什么?”

“等待新王的上任,让阿善上任说不定也是报复。”燕南山目光顺着地面一直看向了大帐的入口处,似乎想要透过厚实的布料看见外面的蓝天。“报复当初卓措离开的无情,也报复他的爱人离开的决然。”

“那阿善呢?”燕萌追问道。

“阿善?柯喀怎么会管,他都把王座交出去了,谁还有心思去管阿善?”燕南山摇头否定。“所以他毁了阿善,说不定将来也会……毁了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