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妈妈打来的，她说，奶奶病危，让我回家见她最后一面。

我的心情起起落落，情绪烦杂。回想那个电话，妈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除非万不得已，他们很少因为家里的事情打扰我。这一次，奶奶只怕是

当机立断，我们结束了旅程，匆匆拣好行装，返回家里。一路上，风顺着窗口的缝隙灌进来，才能使我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些，卫尧只是默默地在副驾上陪伴着我，现在的我，需要的是冷静，需要的是时间，快一点回到老家去。

机票我已经给你订好了，明早最早一班，今晚我们就住在机场附近，你明天就可以到了，别担心。

嗯。我艰难地应了一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奶奶年纪大了，这些年我们祖孙俩的感情总是淡淡的，爷爷去世时奶奶对我们一家的态度实在让人心寒，逢年过节的时候，连问候都成了一种形式。奶奶避我们若蛇蝎，前阵子听说奶奶病情已经渐渐稳定，爸爸也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怎么突然就

妈妈在电话里说的比较含糊，只让我快点回来，那当中的意思，竟然是想让我赶着去见她最后一面！

我有些不能接受，今年过年去她那里问候，她的身子骨还那么硬朗，嗓门大的像高音喇叭，怎么会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平时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我半夜开了40分钟就到了，我们找了一家酒店住下，可是关了灯，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卫尧紧紧地环住我，他低沉的嗓音在夜里显得特别醇厚，有一种安抚人心的神奇。

睡不着？

嗯

还在担心奶奶吗？

我平躺，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牵着卫尧的手掌，轻声地说：

算是吧。

奶奶吉人自有天相，她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如果睡不好，明天回去了，你的脸色不好也会让家人担心的。

嗯

你有心事？

当然，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感情上的，工作上的，甚至家里的，太多太多，让人难以背负。我有些愧疚地说：

现在想起来，上一次给奶奶打电话，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没事的，你回去了，就可以见到她了。

我微微摇头：我想要见她，可是又害怕见到她。

卫尧轻叹：这是什么话，人老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要坚强一点。

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害怕她又会像上一次那样，闹得我爸下不来台。说到这里我叹了口气，继续道：

我以前给你提过，我爸不是我奶奶的亲生儿子，我的亲奶奶几十年前就死了，这个奶奶是爷爷的继妻。自从爷爷去世以后，奶奶对我们一家还有大姑姑一家，就跟防贼一样，好几次都在公开场合说我爸还有大姑的不是。

大三暑假那会儿，她暑热生病住院，我们都过去照顾，可是她却好心当驴肝肺，以为我们是上门讨债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跟我爸爸断绝关系，骂得很难听还说我们全家都是骗子。那后来我爸爸也被气出了病，可是奶奶却仗着自己是长辈，从来不管我爸的感受，甚至连带我都是不冷不热，连哼都不哼一下。

后来奶奶直接就在外面宣扬流言，竟然说我爸不是我爷爷的亲儿子，是捡回来的，还说现在她这么做就是不想让林家的祖辈蒙受耻辱，这都什么胡言乱语！传到我们耳朵里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为这事，我爸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痛苦，可是他也从来不在我和妈妈的面前表现什么，但是我知道被自己最亲的人抛弃那种感觉。我只是为我爸爸感到难受，我害怕的是从前那么难看的一幕，还要再让我爸爸承受一次。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从前不说这些，是总想着还可以逃避，我一个人在外面逍遥自在，家里的事也只有回去的那几天会感到烦心。从高中毕业以后，见奶奶的次数屈指可数，爷爷去世以后，奶奶像是变了一个人，刁钻刻薄、贪财吝啬、动辄大骂，变得再也不是我心目中那个慈祥的老人了。

有些事我宁愿一辈子也不要想起，可是有些事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记得小时候，奶奶还经常带着我一大早去火车道上走，还给我做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她还送了我一个她亲手做的布偶娃娃作为礼物。那个时候她也是很好很好的，对我们几个孙子辈的孩子都一视同仁，特别照顾。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