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点点头,无比坚定地说:任他金山银山,锦衣玉食,若不懂我,就算我回去,总有一天,我也会被再一次厌弃。在这山野之间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这样犹犹豫豫,难道是嫌弃我?
林育民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是个粗人,放牛长大的孩子,退伍之后也没有什么头脑,家底都败的差不多了我
女人没有让他接着说下去,而是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自己留下来的决心。
一年,两年,五年,她再也不是刚来到这个小镇上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她也学会做饭洗衣,烧柴缝纫。前来插队的人有的走了,有的也跟他们一样留了下来,扎根在这一片黄土地,经营着自己的小生活。
林育民成为了一位列车调度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女人也从原来的肩不能挑变得敦实有力,她在一处民办的小学当起了老师,给一年级上音乐课,给二年级教算术,给三年级朗诵诗词。
第四年,他们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女人让林育民取名,他说:
就叫林燕吧,就像燕子一样,自由自在的。
岁月在他们的生活里留下一点一滴的痕迹,男耕女织,倒也自在惬意。他们也渐渐忘却了曾经的往事,他不再是傻呵呵退伍又不善经营生意的放牛娃;她也不是潦倒落魄,命运悲苦的世家小姐。
他们是属于彼此的那个人。
闲的时候,女人就会手把手地教孩子们练书法,教他们念书,教他们欣赏音乐;忙的时候,林育民白天一面在外面工作,晚上回来也会拉一些私活,贴补家用,生活虽然清贫,但却充满了快乐。
这样美好的日子只过了7年,女人的身体终究还是累坏了,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她死在小镇简陋的卫生所里。
林育民悲痛万分,但是他不能垮掉,他还有两个孩子等着他抚养。
女人临终前,含泪把孩子和那份转让书交到了我的爷爷手里,她说:
孩儿他爹,我这一辈子,谁也不欠,唯一亏欠的人就是你和小虎了(我爸的乳名)。我的身子不争气,没能给你留下儿子延续香火。我死后,你再娶吧,我不怨你。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教导小虎,如果家里实在困难,麻烦你把小虎送到他亲生父亲的身边
女人说完这番话,没多久就过世了。
她死的时候,除了丈夫和子女,没有任何亲人在身边。她本来就是一个心气儿极高的女人,从她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和b市所有的人都断了联系。
她就这么孤零零地走了,没有留一丝遗憾,洒脱地离开。
这个传奇的女人,她叫李玉婉,就是我爸爸的亲生母亲,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奶奶。
李玉婉去世以后,爷爷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寡居,那个时候,爸爸才七岁多一点,大姑姑也不到四岁,少不更事。爷仨糊里糊涂,艰难地过了一年多,隔壁镇上的媒婆就有人来给我爷爷说亲了。
一开始爷爷不太愿意,可是他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实在分身乏术,有的时候他忙得都记不清有没有给大姑姑做饭,如果忘记了,大姑姑就只能饿一顿,爸爸那个时候也已经开始念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有照顾,浑身上下总是脏兮兮的。
爷爷为了孩子,也为了以后老了有个伴,最后他还是应了婚事,娶了继妻。
她,就是我这位刚刚去世的奶奶,怎么说呢,我这位奶奶虽然出身乡下,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勤奋能干,勤俭持家;对待爷爷的孩子都还是不错的,这一点从爸爸时常嘴里念叨的事情就可以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