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不归“少奶奶”管,可是“少奶奶”若使起性子,没人敢勉强她。眼瞅着情形越来越不对,胡妈妈有些六神无主,“快,速去请姑太太!”胡妈妈厉声吩咐道。
阿兰清脆的答应一声,忙出去传话了。邓家主子们全在京城,只有一位不受宠的、庶女出身的姑太太嫁在邻近的镇子曹集。虽说这位姑太太在邓家一向是无足轻重的人物,可到了这时候,却是顾不得了。
日正时分,曹姑太太还没赶到,祁家来人了。一辆结实美观的黑漆平顶马车停在邓家祖居前面,车夫是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目光敏锐,身手敏捷。他下了车,客气的冲门房拱拱手,“在下是祁家下人,来接我家大小姐回家的,烦请诸位通报。”
门房怔了半天,喝斥道:“我家少奶奶,是由着你们胡乱接走的?”车夫不慌不忙,“祁家大小姐自是祁家大小姐,什么时候成了你家少奶奶?”
门房气的不行,等要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又咽了回去。算了,祸从口出,少说一句吧,禀告上头要紧。
胡妈妈本来已是急的嘴上起泡,听了门房这么一禀,心里更是咯登一下。坏了,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少奶奶”,动了。
祁玉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英娘抱着小小襁褓,主仆二人走过内门、二门,直往大门闯去。侍女、婆子们谁也不敢对“少奶奶”用强,干着急没法
子,飞奔着去请胡妈妈。
胡妈妈魂儿都快吓飞了,紧赶慢赶,赶到了大门口。“我的少奶奶,您还坐着月子呢,怎么好出门?”胡妈妈跺脚,“这要是吹了风,落下病根儿,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祁玉冷笑一声,伸出纤纤素手,雪白手掌上摊着一只锋利的金钗,“落下病根儿算什么,今日我若出不了邓家大门,便血溅当场!”命都不要了,还怕生病。
英娘高高举起小襁褓,“你们若敢啰嗦,我便摔死她!”婴儿弱弱的哭起来,声音跟小猫似的,十分无力。胡妈妈这个纠心啊,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姐儿,只一晚上,被糟蹋成这样!
“开门!”明月姗姗而来,越过胡妈妈下着令,“快开门!少奶奶若有个三长两短,姐儿若有个闪失,大家都别想活了!”
这话说的有理!祁玉钗横颈间,悻悻欲刺;英娘高高举着小襁褓,随时有可能重重摔下去。门房瞅瞅这架势,恨不得立时三刻开了大门,千万别在这大门前闹出人命。真出了人命,自己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门房想开,又不敢开,战战兢兢看向胡妈妈。胡妈妈一直主持祖居家务,大事小情的都是胡妈妈做主。胡妈妈若不点头,门房真还不敢专擅。
胡妈妈颤巍巍央求道:“千不看万不看,少奶奶看在姐儿的颜面上,快快回来!姐儿是大少爷的亲骨肉,再也离不得邓家的。少奶奶
是聪明人,怎不替姐儿想想?姐儿的名声要紧啊!”
胡妈妈也是做娘的人,寻思着别的打动不了“少奶奶”,亲生的孩子她总放不下吧?一个小姑娘家,亲娘若是性子这般不好,动不动寻死觅活的闹腾,这小姑娘还有谁肯待见,有哪家敢娶?长大后连亲事都难说。
她已经是庶出了,再不听听说说、规规矩矩的,那还得了?你这当娘的不管不顾任性胡闹,到头来只会连累自己的亲生女儿。
古老厚重的大门前,祁玉亭亭玉立,横眉冷对。她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阳光下更显得冰肌莹彻,姿容如玉,那恍若出尘仙子般的风华,直令人不敢逼视。
祁玉轻蔑看着胡妈妈,冷冷一笑,“妈妈如此,是要逼死我了。好,我如你的愿!”举起手中金钗,毫不留情的要刺向颈间。
“不要!”明月一声惊呼,“放你走,这便放你走!”
祁玉手臂停在半空,凉凉看着她。
明月厉声冲门房喝道:“你还不开门,是要逼死少奶奶么?”门房浑身抖似筛糠,一步一步走向大门。
临开锁前,门房哀求似的看向胡妈妈。胡妈妈眼神呆傻,直愣愣看着前方,身子向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