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忽然之间响了。是那种老式转轮的固定电话,比较笨重,且吵闹,响起来能够轰得楼上楼下都乱响。
久见秋生中止了和森鸥外的对话,拿起了电话机的听筒。
还没等他说话,电话那边就急迫地窜出来一个声音:“这里夏目漱石,久见君收到请回复。”
……拜托了即使是早上也会毫不顾忌地打电话过来的人只有夏目漱石你一个吧!这种自报家门有什么意义!
久见秋生心情复杂地刚刚想张口说一句什么话,就听见那边动静不停,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扔在地上砸碎了似的。
“没有关系吗?”
他微微皱眉站了起来。
难不成有敌袭?
然而……
“要给她带酒心巧克力,还有换洗的衣服,女仆也要送过去吧……”
接下来从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女人抽抽噎噎地带着哭腔的声音,明明抽泣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还一边吩咐个不停。
久见秋生:……
优子小姐与夏目君又吵架了啊。
歪头把听筒夹在脖子上,他抽出笔纸,随后把酒心巧克力什么之类乱七八糟的话记在上面,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给她带过去……夏目君?”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咳嗽,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
“事情是这样的。”
在与谢野优子手忙脚乱地指挥女仆的背景音中,向来语气永远沉稳的夏目漱石的声音也终于带上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狼狈与窘迫:“晶子和她的姐姐闹了些别扭,或许她们都想要一点时间各自冷静一下。所以,请问晶子酱在这几天可以暂时住到你那里吗?”
“我这里也不安全吧。”
久见秋生看了看一边……
森鸥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召唤出了爱丽丝并且在逗她玩耍,但是爱丽丝似乎没有任何热情,宛如一条漂亮的小咸鱼一样没正形地歪在那里不动。
似乎是注意到久见秋生看过来了,青年表现出了极度无害的模样,微笑地捏着爱丽丝的小胳膊对这边挥了挥。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偷偷在外面养了别的萝莉被自家萝莉发现时那种心虚感的久见秋生:“……”
他立刻对夏目漱石的无理要求表示拒绝:“晶子酱是可爱的女孩子,而我是男性长辈,这样不妥。夏目君若是轻率地做决定,会伤害到晶子酱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那头的夏目漱石沉默了一下。
“的确不妥,但是现在的横滨我找不到比你这里更让人安心的地方。毕竟晶子是那样的……”异能者。
这种话当然无法在电话里明说,久见秋生也明白。
“种田君那里呢?”
当这样问时,久见秋生有点后悔。因为种田君也是男士……听上去就像是他在推卸责任似的。
“本来会是个好选择,但是因为津岛议长强行通过申请博览会资格这项提案的缘故,夏日祭还没结束就忙得马不停蹄了。”
“哦?”
“他没有和你说吗?大概是年轻人好胜心之类的。”
夏目漱石即使是此时也不忘记试探一下,而电话那头的回答也滴水不漏。
“这样说实在是太刻薄了,夏目君。年轻人想要证明自己优异的工作能力没有什么不好的。
“是我自己乐意过去的。”
但是这句没头没尾的回答并非来源于夏目漱石,而是来源于与谢野晶子。
她的声音很独特,像是掉在圆盘中冰冷的玻璃珠一样,从电话线那端传过来,多少有些失真。
这一次换成久见秋生沉默了一下,很快他再次询问与谢野晶子是否真的是自己乐意。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他松口了。
似乎夏目漱石也松了一口气,他把电话又接到了自己手里:“大概半个小时后晶子小姐会被送到你那里,请务必确保她的安全。”
……
“想不到夏目君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本来久见秋生认为森鸥外会不开心,但是没想到他露出的神色竟然还算是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带着看热闹的笑意了。
“什么意思?”
这不禁让久见秋生有些好奇。
“为了让晶子的异能力为己所用,夏目漱石那个人渣大概是用情俘获了优子小姐的芳心,才让她心甘情愿地带着自己的妹妹来到横滨吧。”
爱丽丝逐渐活跃起来,开始配合森鸥外玩敲手指的游戏。
“……这样吗?”
久见秋生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当意识到之后他再一深想便觉得不能想了。
“是的呀。”
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出这样失礼的话有什么不对的森鸥外继续上眼药:“不过优子小姐的确是一位有痴劲的美人,看上去似乎真的让夏目君动了情,打算走进婚姻的坟墓里去了呢~”
“啊……昨日,夏日祭。”
久见秋生想到了什么:“虽然似乎并非是美好的开端,但是却可以迎来美好的结局,真是意外之喜。”
“但是我想这对于晶子小姐而言,大概是晴天霹雳一样的事。尽管她一直都有所感觉,但是想要真正接受‘姐姐和年龄足以当父亲的男人在一起了’这个现实,的确需要时间。”
……
“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晶子,姐姐偶尔也想找到自己的幸福,就算是在大家眼中显得怪异……”
“偶尔?”
坐在黑色的硬皮箱上的小女孩冷冷地说道:“一直把我当做讨好夏目君的工具使用的姐姐可真是好意思呢。”
她的黑色的短发垂在耳边,明明是乖巧的发型,但是阴沉的小脸却显得整个小小的身影都压抑之极,宛如长满刺一样,谁碰扎谁。
“你……你这样和我说话!”
与谢野优子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又说不出口,不知想到什么,脸颊又白了。
“只有无用的女人才要依附于男人活着,姐姐就是这样子,仿佛没有男人在就会被抽走骨头死掉一样。”
与谢野晶子闭着眼睛,她想忍住自己的眼泪,但是怎么也忍不住,于是只能大大地睁着眼睛,倔强地昂起头让泪水从:“不知羞耻地从东京追着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到了横滨,毫无自尊地爱他,任由她对我呼来喝去,你满意了吗!”
与谢野优子双手握在一起,低着头站在光影昏暗的窗户边上。
与谢野晶子最讨厌的就是她什么都不说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心中生出一种剧烈的,狂暴的,喷涌而出的奇异感情,这种不明缘由的感情简直要把她逼疯似的。
“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