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他谁也不能说,他也不想和谁说。无论如何他与这个世界都隔着千年的时光,十几年前初下了山,白衣的少年入世早已无知无觉地说了自己异邦来。
到了如今已是入世难离,白衣化作黑羽落了一身——千百年后史书会如何写?倒是有些好奇了。
说不准哪天能达成成就——我看我自己。
偶尔久见秋生看见孩子,会觉得自己那颗被心事坠得沉甸甸的心脏难得地一轻,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于是便轻轻地笑,想到往昔只觉恍如隔世。
好想养一个富萝莉,坐在窗前……
要是主君大人能够永远不长大就好了,他大逆不道地想着:我养他一辈子。
他把一腔残存的柔软都捧着放在那孩子的面前,蛇君再怎么冰冷狠毒,手段残酷果决,冰冷的鳞都不会对着自己守着的孩子竖起。
久见秋生知道那些被压制着的权贵是那样地惧怕自己,崇拜自己,又是那样跃跃欲试地想要将自己取而代之。
他想到会有人背叛,没想到是他捧在掌心的那个孩子要把他拔鳞剥皮抽筋。
曾经在踯躅冷泉馆的窗下对坐,他缓缓讲述的那些从古到今的诡计阴谋机关算计尔虞我诈终于是起了作用,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少君取刀,锋刃向师。
他忽然觉得累了。
没有人敢伸手扯他去朱羽院,他自己披上了黑色的羽织,缓缓穿过了浓重的夜色与点满了火把的人群,所过之处众人跪退,万籁俱寂。
年少的主君慌乱地望着他,但是并没有等来他的回头。
……
木雕成了。
鼻子不像鼻子眼睛不像眼,怪模怪样,却又有点憨态可掬。
乌发垂腰瘦骨嶙峋的青年便坐在那里笑了笑,低声说了句什么。
“主君大人来访。”
泉谷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低声地说:“久见,你不要……”
“何必见我这个废人?”
久见秋生笑着说:“请回。”
……
冷泉城建在故旧踯躅冷泉馆的旧地上,朱羽院是当年唯一没有被完全烧毁的一处院落,后来重建起来也没有人去碰触那段血淋淋的往事,就此废弃。
如今倒是成了囚他的牢。
久见秋生反手推上门,木屐踩进一地尘埃里。
往事故人尽成灰,肝肠早寸断。又苟活数年,落得个凄凉萧瑟暮暮春。
不若便真当个死人,聋哑不闻窗外事,吹笛舞扇度余年。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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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生说的那句话是……(有什么是我们都不能听的)(不)
怎么说呢,说了有点矫情。
他说的是魂兮归来。
屑老板不知道自己离he就差临门一脚。
不过不吃变鬼药他就会死。
大概会写一个if线。
(继续拼命赶剧情中)
关于上一章史书体里,古泉天皇是屑老板后来君临的封号。后来屑老板身为鬼王混迹人群而不奋斗的原因就是他曾经坐拥天下,最高的权势都曾经在手,再追逐那个也没有什么意趣了。
不过这是这个里面的屑老板。
鳄鱼原著里的屑老板我安排了另外一个原因……包括没有秋生之时他的命运,会写在番外里。
泉谷医师解密。
本来是当正文写的,但是觉得猫猫我行文这么拖沓大家还这么喜欢我就觉得受之有愧……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剧情,索性放在作话里吧。
(分割线)
自从主君醒来之后,他的脾气就有些古怪。这一切让泉谷医师有点害怕,但是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随波逐流,身不由己地被裹挟着前行。
有时候泉谷医师会想到死。
他一夜一夜地做梦,梦见自己兄长死的那一天。
那时候他兄长说了一句“好暖和”,然后便伸手抱过来,身上和结冰了似的冷得吓人。然后再和他说话就没有回应,伸手去试鼻下,一点热气也无,人已经没了。
“公子看你可怜,叫我给你送一张席子来。你拿去,把你哥哥葬了吧。”
那武士站在他面前,把席子丢下来,大声地说;也或许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却已经忘了。泉谷只记得他抱着那张席子往武士的身后看,瞧见一个武家打扮的年幼公子,对着他稚气而严肃地笑了笑。
那个公子后来元服,继承了其祖父名字当中的一个“云”字,便被称为北条早云。他实在一位极其英武的少主,泉谷医师在发誓对他效忠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他一直相信北条早云能成为一方霸主,为此他和每一个北条家的探子一样仔细地游历天下,忠贞地把每一处的消息传递回去。
探子被抓到是要斩首示众的,泉谷医师在赤池的主城差点就被抓住处死。但是他还是抓住了一线生机离开,从此隐姓埋名等待风波过去——假如没有出意外的话,他很快就会继续自己身为北条氏的暗线的生涯。
只是英雄难过者,美人关也。
泉谷因一遇见那个带着市女笠的少女是在雨中——在过桥的时候,他把从对面走来的那个少女的伞碰翻了,自己也跌倒在桥上。
那柄橙红的小伞跌落进河里,溅出小小的水花。
于是一双黑色的木屐缓缓停在他的面前,袜子雪白,往上看是一张掩盖在市女笠下隐隐约约的清秀面庞。随后那少女拨开半边笠幔,微微躬身行了个歉礼:君无恙否?
她似乎意识到泉谷正愣愣地盯着她看,脸色忽然微微红了。
泉谷对她伸出手,她便也轻轻伸手把泉谷扶起来。
我……我姓泉谷,名为因一。今日误打落了小姐的伞,明日还你。
那少女便垂下眸子羞涩地笑了笑:我叫小吉,家住南町。
一句君无恙否?化成思慕成疾。医者素来不自医。
泉谷医师一直是觉得自己没七情六欲的,便是有也是喜欢钻研那些奇疾怪症。他真的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医术奇才,又傲又倔,刻薄尖酸,然而那些话对着小吉总是说不出。
大抵是栽了。
小吉姑娘与他一度谈婚论嫁,两个人在药庐里并肩坐着晒药,阳光水一样地淌过去,坐在药箱上的小吉侧脸和画一样美得惊人。
她瞧着他在看他,又脸红。她总是脸红,桃花一样的红色在雪白的颊上静悄悄地开着。
那是泉谷离尘世红尘万丈里的幸福最近的一次,但是他终究把小吉姑娘活生生从自己身边推开了。
探子是没有结局的人。
罢了。
一腔心事熬成灰,狼狈地泼洒得到处都是,酒也掩盖不住。
小吉快要熬成老姑娘了,她的父母慌慌张张地把她嫁给了别人。那人也很爱小吉,泉谷仿佛无意间经过他们家,看里面和乐,于是也平平静静地走过去。
与两个朋友饮酒时才趁着酩酊大醉肝肠寸断,年少时辅佐霸主的宏图大志泯灭成灰,颓废得话也说不出,说出来便哭。
北条早云于他有恩,他不能叛主。
他于小吉有情,终究断绝。
不愿相害。
全是冤孽。
要是天下太平该多好。
一个混迹在不受宠的公子的城下町里的医师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这样的探子不是好探子,北条氏开始不管他了。
泉谷医师心里有些难受,然而难受之后就是轻松。真的当一个医师没有什么不好,平静度日。他越来越喜欢这样的生活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老了,甚至他开始全心全意地给紫藤姬治病。
那个孩子很好,招人疼爱。他不像是北条早云一样生来就是个雄主,但是叫人身上暖融融的。这个城下町就是很温暖,平静而祥和得不像是在乱世之中。
泉谷医师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效力于北条氏的那段日子,偶然间看见自己腰间匕首上的瓶纹都觉得熟悉又陌生。
馆城烧毁那一天他恍惚着放出了传信的鸽子,然后看见那只鸽子被一只鹰扑杀,心中竟然庆幸。
一个臣子效忠于两个君主,这是不行的。泉谷医师不停地逃避这件事,终于在意识到紫藤姬心中恋慕自己好友久见秋生的时候逃无可逃。
他无法做到抛弃自己的良心背叛与他有恩的北条早云。
他无法做到任由自己看着长大的紫藤姬病亡,甚至会拉着久见秋生陪葬。
他无法做到让久见秋生放弃自己的大业就此收手,因为就连他也迫切地想要乱世结束。
泉谷觉得自己就要被撕碎了,但是他又不想死,想看见天下太平的模样。
可……要怎么活?要怎么活?要怎么活?
当他意识到紫藤姬在喝下那些药之后性格变得古怪偏激之时,他谁也没说,若无其事地纵容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什么也不敢想,浑浑噩噩度日。
能拖一时是一时。
泉谷疯了,没人知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
疯子一无所知地制造了恶鬼,世人也对此一无所知。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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