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以为,惊惶无措的米初妍撑不到医院门口就会痛哭流涕,结果,他陪了她一路看了她一路,直到最后全场手术下来,她愣是一滴泪都没掉,尽管手脚如同筛糠似的抖动个不停,还是硬撑着在那儿安抚唐心梅。他远远看着,当真是怕她这样一直抖一直抖,然后整个身子都给抖到地板上去。
可是,这又似乎很好的证明了,唐心梅对米安博深厚无可言的感情,还有,即便米初妍再如何简单洒脱,即便她的父母在如何爱护,她也终会在生活的磨砺中,成长。
米安博无力的扯扯笑,带着些抱歉的意味:你不说我也知道,今天啊,是得亏有你在。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强大,总想把她们母女一辈子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是今天,我发觉好像自己错了。
送进来的时候我有意识,我知道你阿姨跟在我旁边跑,一直跑一直喊我,我睁不开眼睛,她哭的悲天跄地,好像我真的要死了一样,我听着心疼,现在想起来更心疼。
我怪自己,过去二十几年不应该如此惯她,惯到几乎磨灭了她的意志,惯到她连基本的承受力都没有。万一我真的怎么了,她这后半辈子是不是都走不出来了?
如果她走不出来,那妍妍怎么办?那孩子同样没受过苦,她们两个,都是我放不下心的牵挂。我在想,如果她们中能有一个,性子硬些坚韧些,那该多好。
人总是这样,打着爱的名号,想要为自己在乎的人铺垫人生,以着自己的想法去固定她们的人生模式。可是,既然连你自己都无法保证,也许哪一天你忽然会离她们而去,那你凭什么去剥夺她们自我生存的能力?凭什么去为她们的人生做选择做决定?
米安博一直在说,像要把他从手术前到手术后的心情都描述出来,尽管说的疲累不堪,却还是不肯睡去。
而宁呈森,起先一直让米安博休息,不要说话,到最后,却也只剩沉默,再沉默
安静的夜,米安博在沉睡,而宁呈森,则是靠在窗口,眺望着光怪陆离的城市街灯,久久无法平静。
米安博的话,虽只是无意中的闲谈,可却在他的心中,激起千层浪花。
谁也无法替谁的人生做一辈子的主,即便你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无恙,不可能保证你能给她终生的呵护。
既是如此,又有何资格去胡乱定义她的人生,干涉她的选择,抹灭她的自由?米安博说的没错,人往往总是这样,打着爱的名号,对自己爱的人,做一切自以为是的决定,殊不知,也许这些,她并不需要
对米初妍,他从来考虑的,只是怕自己不能负荷她的任何意外。严格来说,这是很自私的想法,因为,他只顾虑到了自己的感受,怕承受,怕失去。
当她向自己委屈控诉他的种种行为时,他除了心疼,好像从未站到她的角度上去理顺她的心理世界。
可是眼下,米安博忽然出了如此的事
昨夜里,何宴爵找他,说台封山的周姨被人枪击了,赶到的时候,她的住所一片凌乱,像是被扫劫过,而她本人,当场死亡。
上午给她做尸检,枪口在胸前部位,直击心脏毙命。解剖后发现,子弹完好没有任何的碎片,器官炸裂口子不大,会当场毙命,不过是因为子弹刚好撞开了主动脉。
如此可见,子弹在飞行的过程中,并未产生多少冲击波,也由此可说明,这发子弹的威力不大,排除军用枪的可能。
不是军用枪,涉及的范围愈发广
而若非军用枪,便也不可能远程毙命,何况,不管是再如何的普通枪支,能穿透人的身体,必然达到一定的动能,如果隔着一定的距离,冲击波总是存在的。
这让他怀疑,击毙周姨的人,必定是近距离射击,可如果是近距离射击,周姨定然会有所察觉,正常情况下,人在感受到外来威胁时,都会产生恐慌惊惧而导致瞳孔放大,但是周姨的身上,看不到这些痕迹。
可以说,整个过程直到最后一刻死去,她都很平静。人在突来的死亡降临时不显任何惊惧,无非就是有心理准备,而又是因为什么,让周姨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这后面,似乎又断了线。
从发现周姨到她出事,他们并没有在她身上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那次在茶楼谈话后,他也曾跟贺端宸调查过,这个周姨与b市萧家的关系,发现,萧家夫人确实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到底是不是这个周姨,还有待进一步的调查,如今,他能做的,或许就是留下这个周姨的dna样本,以及,更详细的尸检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