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源抬头看着顶上的星空,笑道:“气氛太好了,我忍不住。”
奚雨睨他一眼,红着脸起来往厨房走。
司源看她的背影笑呵呵地说:“明天我不去打高尔夫了,我们一起去沙滩堆城堡吧?”
奚雨转身佯怒道:“小孩子吗你?”
“我很小的时候就想着以后能有人陪我一起玩沙子……”司源扬起头,淡色的光晕下,笑容干净,“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白色的运动装将他衬得干干净净,坐在窗前的模样单纯美好得像幅画,奚雨没有过多地思考就答应道:“好。”
“谢谢你。”
“谢什么,出去嗨!”奚雨笑着,完全没不情愿的感觉。
司源看她走了,蹲下身来抱着金毛的脑袋兴奋道,“你妈妈答应终于要和爸爸出去了,”又过去搓柯基的圆肚子,“太好了!”
他抱着狗狗,闭上眼睛想……
为了这一天……过了很久啊……
三月十四日凌晨,b市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整片天空依然是朦朦的黑色,冰雪初融,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冰苔,踩在脚下又脆又滑。
他下车走进灵堂,中间巨大的“奠”和周围的花圈白得刺目,灰色的相片离的很远,看不清面容。里面来拜祭悼念的人很多,却很无人交流,很默契地保持了和灵堂一样死气沉沉的安静。
这是……奚雨的大学里的老师,梁如茵梁教授的葬礼……
他照礼拜祭过后,没有在大厅里看见奚雨。侧面有通道,隐约能听到哭泣声。
“听说是肝癌……很辛苦,熬不住了……”
“老师她多么开朗的人啊,怎么会……”
“她前几天还和我说,和我说话……她还帮我修了稿子……”
最后几字泣不成声……
………
越往里去,越多人聚在一起哭泣。
他焦急地到处找她,在更深的一条小道里,发现了她。
奚雨穿着黑衣,背靠着墙坐在地上把自己蜷缩在一起,身边站着赵又诚。
赵又诚看见他来了,把奚雨从地上拉起来,塞到他怀里,留一句话:“先带她回家休息,洗个澡换身行头,明天再来。”
怀里的人凉到没有温度,他满心担忧,依言带着奚雨离开。
她看上去不像大哭过,很安静,和大厅里死一般的沉寂那样的安静,他搂着她,她很乖地和他走,没有反抗也没有哭闹,像一尊木偶,一路上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梁教授待奚雨极好,有目共睹,而奚雨也早就把梁教授当成了亲人。
这种时候所有安慰的话都会变得苍白无力,他能做的也只是陪着她。
回到念园,奚雨坐在床沿,目光呆滞。
“你要不要先洗澡。”他半跪在她面前,握着她放在膝上的手,强迫她看着他。
悲痛使人反常,她的沉默更让他害怕。
他看见她嘴唇动了动,这是她在见到他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她说,
“司源,赵师兄说……”她嗫嚅着,嘴唇很干,没有血色,“警方去调查了她,发现那瓶安眠药是效果最好的一种……不是她买的到的……”
“他们找到了安抚精神的药方,应该是医生给她开的……”
“两百多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抬头看着他问,眼神茫然,看得他心底一凉。
他那时感觉自己喉咙就像被卡住了,很想说话,可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眼泪一滴滴地砸到他们交握的手上,很烫:“她每天都是笑呵呵的,怎么会有抑郁症?她还和我们出去玩,哪里像是生病的人?她整整一年的都和我在一起,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我为什么什么都注意不到,我究竟在干点什么啊……”他看着她捂上眼睛,恸哭出声。
他想安慰她说“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有发现,”还有“梁教授这样做很明显就是不希望你们知道。”可他说不出口,只是轻轻地坐到奚雨身边,抱着她,抱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