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的日子来了，小姐想做什么呢？”

“吃喝玩乐。”

“……”

“阿茵，你想做什么？”

“能跟着小姐，做什么都行。”

“周先生弃医从文，挥笔落墨便能点透万顷江山……”

“小姐想……”

“我自认，是万万没有他那水平的。”

“………您能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

“可现在女子亦能立于那一方讲台之上，”

“阿茵，我想教书育人……”

………

在没有雾霾的日子里，即使是深冬时分，b市的阳光亦能晃得人睁不开眼。

身后传来调笑音，梁如茵慢慢转过身，目光越过走在前面的娴静李心婉，落在后面，平静而慈祥。

奚雨正和赵又诚文绉绉地你来我往，即兴而言，有感而发，说到点时，眼角眉梢皆是喜气，意态活泼灵动，富有朝气。

那是年轻人最好的姿态。

一如从前那人奔走于一片天地之间时，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的样子，似破云的那一束光，不偏不倚正好聚于身上，矜娇中带着不羁于现世的力量。

李心婉见老师认真关注后面，忽略了她，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凝固，旋即，恢复常态。

她记得，老师以前隐约提过，不带本科生是年纪太小人又多，有一些甚至不确定自己将来走哪条道，积累不够，她年纪大了，带不动。博士生又太过老成，少了几分朝气。还是研究生好，年轻，基础扎实，那么几个人，有事慢慢商量，有时间陪你喝个茶聊聊天。

而奚雨……奚雨太过例外，不论哪一项都不符合，老师却愿意花大量的心思去栽培，可见其中的偏爱。

“老师好。”奚雨、赵又诚一起走到前面来问好。

“聊什么呢？”梁如茵笑问，将手在膝上交握放好，仪态端庄。

“赵师兄太骚。”奚雨嫌弃道。

“文人骚客，自古如此。”梁如茵端起旁边的茶杯，赞赏地看了赵又诚一眼。

赵又诚对奚雨扬扬下巴，像一只得了便宜的鸭子，嬉皮笑脸地跑到梁如茵身后，道：“老师说的对，我给您捶捶肩。”

“切！”奚雨鄙夷地瞅着他。

李心婉抿唇不语。

“年前让你改的那份剧本，我看就不够骚。”梁如茵看了奚雨一眼，玩笑的话用的却是严厉的语态，“知道你年前忙，老师的话啊，都不中听了……”

“老师我……”

“师妹，多读书，要像师兄一样多多学习。”赵又诚对她使眼色。

“我回去改！”奚雨狠狠瞪他，转脸朝梁教授露出一张可怜惭愧的脸。

梁如茵搁下紫砂杯，笑道：“今日你师兄师姐都在我就不当着面儿训你了，晚点留下来……”

“老师单独给你开小灶！”赵又诚锤着肩，幸灾乐祸。

奚雨霎时有种小学作业没写完下课被老师留堂的赶脚，背后发凉，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

聊了一会天，看着差不多了，李心婉和赵又诚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赵又诚还对她竖了大拇指，笑嘻嘻道“师妹保重。”，奚雨被气得想一杯子甩死他。

人都走光了，这热闹的氛围瞬时便凉了下来，奚雨胆战心惊地坐到梁如茵身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梁如茵气定神闲地泡着茶，任由静默蔓延。

奚雨是个沉不住气的，气氛又安静地可怕，她垂眸瞧着老师烧水，备茶，温杯……梁如茵再次提起烧水壶准备润茶时，奚雨直起身开口道：“老师，要不还是我来吧……”

“你泡的若是能喝，我也断不会自己来了。”梁如茵往茶叶中注水，水流细长缓缓入壶，茶香随着蒸汽益出，沁人心脾。

奚雨：“……”这种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

于是，整个屋子里又只剩下了泡茶的各种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