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时,曲义惊醒,听见细雨冲刷窗外树叶,哗啦作响。
屋内一盏昏黄灯笼长明未灭,他扯起斗篷披在身上拉门走出,走在李亮客栈的整齐木地板上脚步咚咚,穿过走廊来到大厅,他抓着扶手探头就见大厅里的桌椅上已坐了好些人。
有拖着疲惫、半睡半醒身躯吃早饭准备启程的商旅,也有一些彻夜未眠的人,并无多少喧哗声。
曲义找到二哥的身影,手搭在护栏走向楼梯,咚咚下楼。
曲礼正在用餐,面前是一碗温养身体的五谷肉糜粥,手拿一卷胡麻油煎的软饼:“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二哥怎么起这么早?”
曲义落座,给自己倒茶水,反问一声,用目光打量,见一伙人正在一起默默吃肉,桌上是半头烤羊,正中之人正是独目的伏牛山山民首领王威。
曲礼也顺着看一眼:“怎么,你觉得这羊有问题?”
“大战之前,不应该这样吃肉,李亮、李信终究是手足兄弟,不可不防。”
曲义饮茶一口:“他们应素食,食少,多餐为佳,忌饱餐大油大肉。”
曲礼只是看一眼他,用餐不语,曲义也不再言语,没有深入话题。
旁边桌子上王威这些人不以为然继续手抓着吃肉,堪称狼吞虎咽,一些脆骨也被咯嘣咯嘣嚼碎下咽。
鱼儿沟,东坡入口。
一只雄壮大公鸡被李信宰杀,滚烫鲜血滴入酒坛中,搅匀后由张氏抱着斟酒。
扈彤跟在她身边,打量这些骑从,相应李信征募并被选中的,几乎都是体格健壮,乡野之间有勇名的人,又或者是沉默寡言的人。
李信端着血酒扫视诸人,目光落在母亲张氏身上,这是一位坚强的母亲。
不需要自己解释、重申什么,张氏总会支持自己,似乎她眼里儿子就应该做这些事情。
不由想起了一个关于斯巴达人短句,一个斯巴达母亲告诫她即将出征的儿子:要么带着盾牌回来,要么躺在盾牌上回来。
张氏经历过当年剿灭东羌联盟的战役,那是一场持续五年的拉锯战;这场战役前,东羌联盟各部分散在祁山、陇山一带,遍布乡野之间,那时候凉州东部的治安更差。
倒完酒,张氏将酒坛转递给扈彤,站在一侧以欣慰目光看着这一切。
李信干咳两声:“曲家以为我会按着他家的规矩只带五个人入内,高家也会这样认为。这两家深信不疑,盖因曲家强横称著于郡,高家宗族三百余户,皆认为强过我等太多,以为我等势弱,只能遵从约定。”
“他们错了,曲家再强已迁往西平,我家山砦即将修好,岂会怕他曲家来攻!”
“高家人丁虽众,能战者止有高雷豹一人,杀高雷豹于此,高家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