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沉鱼缓缓道:“我年级虽小,可这游离江湖半年有余,见识到了人心险恶。就如邹雯,我平心而论从未要与她争什么,可是我却差点被活活溺死。是因为什么呢?我想了好久好久,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想起平日里蒋丽华是如何对待邹雯,而邹雯入狱之后,蒋丽华又是如何的境遇,便什么都明白了。”
贝婩双眸沉定,咬紧了发白的嘴唇。
“那是因为我挡了邹雯以为能接近信王的路。”宋沉鱼凉悠悠地说,“换你身上,道理是一样的,信王虽罚你,但未必是想要和你一个婢子计较。可旁的人就不同了,你既能被信王拨过来伺候我,说明你很得信王信任。能接近信王身边的位置,只有那么一些,如果借着这次罚你的因由,你重伤不治了,又有谁会在意一个犯了错的婢子的性命呢?”
贝婩心底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这一次不是信王要她死,而是有人趁机落井下石。
“贝婩姐姐,他们要你死,我偏偏不让。就和你知道蒋丽华也是想害我的同谋时,帮我去蒋家想坐实了蒋丽华中邪的名声,是一样的。我恨,恨这天底下的公道,得自己滚了钉板似的遭受一番劫难,才能从别人手里讨回来。”
宋沉鱼说话声虽稚气,却是透着一股子洞察人情的机灵劲儿。
“……你既然帮了我,我自然要帮你,不然这世上就再没有人为我出头了。”
说到最后,宋沉鱼紧紧握住了贝婩的手,笑眯眯如同一个孩子般。
贝婩一时也弄不清楚宋沉鱼是不是有另一面,可她说的极为真挚善良,就和冬日里取暖的一团小火苗一样,她忍不住想靠近这点难得的温暖。
宋沉鱼想保住她们二人的命,而她们二人也明白,只有宋沉鱼才是她们唯一的活路。
离开落英县,虽说错过了沈骘再见一面的机会,可能获得贝婩与螺丝这两个出自信王府婢子的忠心与依赖,今后谈不上有什么实质的好处。
起码,自己不会在进入宋家之后,孤立无援。
她可不会忘记,前世刚刚进入姜家的时候,被自己的贴身大丫鬟戏耍愚弄的事情。
当日,她学规矩无不是勤勤恳恳起早贪黑,可她身边的大丫鬟却骗她不必日日早起,实则是免得她起得早连累她们也没得休息。
终于有一日故意错过时辰才喊她起床,由此被管教嬷嬷告去了老夫人处,老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她跪了一夜的祠堂。
如果上一辈子,她懂得如何去挖人墙脚,帮自己栽培多几个机敏忠心的,放进智囊团里,还会和一个面团那样受人磋磨么。
世上趁火打劫者多,雪中送炭者少。